江湖代有人才出,欲将新人换旧人。
从大宗师杜乔掌下逃跑的赵正立彻底没了踪影。
但;以大宗师追踪手段大抵能校准八九不离十方位,加之赵正立身负重伤,追上是迟早问题。
杜乔闪身追击,青州城上空有数道与之匹敌的身影也掉准方位朝乱臣遗子消失方向追去。
王家府邸各国青年天骄极速跟上,拉弓持盾的数千厢军硬是没射出一支利箭,王崇礼看着一个个跃墙而去,数十位各国青年才俊他青州知军州事一个也招惹不起。
王家全府上下以及客卿愣愣看着狼藉一片的后院,满脸苦涩,却又无处喊冤。
若要修复一星半点银子如石填大海,单是半毁的揽景亭与奇花异树都得数千银两计算,更别提山丘被巨大掌印拍死的兰花草古松等珍稀物。
这场盛宴终是东道主知军府王家独自扛下了所有。
青州城后续赶来的众人见夜空下乌泱泱一群人奔向一方,一时间不明所以。
当现身王家府邸高墙顿时了然,正打算收弓的厢军再度拉满对准擅闯之人,刚从苦涩当中松一口气的王家父子也惊讶仰望,随后赶忙朝数千厢军喊道:“住手!”
众江湖人见扑了空,掉头又朝消失夜空的方向赶去,礼貌点的对王崇礼拱手说一句:“知军州事打搅了;后会有期!”
……
江湖,江湖,要么笑、要么哭。
携重伤之躯逃命的赵正立是笑却无声,哭亦无泪!
他出青州城拼命往东逃出数十里,始终无法摆脱身后数道身影,通过敏锐洞察力,发觉身披玲珑袈裟的北少林慧聪也有追来,加上杜乔,足足两位大宗师,若是被逮着后果不言而喻。
以他眼下五脏受损的伤势,即便遇上寻常宗师境也无一战实力,更何况是穷追不舍的大宗师。
不论如何;这位乱臣遗子似乎在劫难逃,连他自己也无回天乏术,临危之际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脑袋上顶着的百万金,世袭侯,会便宜哪个王八羔子?
夜色中,距离青州近百里的龙池镇,粗麻粗布青年狼狈逃窜,三步一咳、五步一晃,但速度依旧极快,在荒野草林间穿行。
随着时间推移,他速度肉眼可见缓慢,咳嗽加剧,晃动不止,仿佛随时都可能栽倒林地。
如此前行不足百余米,赵正立五脏撕心巨裂已麻木,视线逐渐模糊,周身真气力竭,腿脚不受控制疲软。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累,仿佛闭上眼即刻便能得到解脱,这种累如同身体被掏空一般,真气匮乏,透支枯寂。
即是当年身中南诏国老妖婆的万尸蛊毒也不曾有过。
他此刻的意识格外清醒,倘若倒下,十死无生,坚持是唯一希望,哪怕挣扎到最后。
然而,有一种累叫做力不从心,身不由己,他在不甘与悲绝中缓缓倒下。
夜;格外静,风;出奇柔。
呼!
在赵正立倒地瞬间,黑夜中一道黄僧袍将其裹挟而走,转瞬消失夜色。
那道身影离去不过三个呼吸,先后两道身影降临,一位黑儒衫,一位玲珑袈裟老僧。
两人皱眉望着林间草地遗留血迹与蹒跚脚印陷入沉思,因为到此地彻底失去线索。
两人没有言语,各自分两方追去。
。
赵正立做了个梦。
梦中回到了青城山,四月花满山乡,梨花、杏花、桃花……最让他着迷的依旧是后山那几簇牡丹,和镶嵌山溪成片的映山红。
他在花圃嬉闹,掌门师兄跟袁道人在亭中论道,三师兄谷恒隆对他严厉不减,在山峦间训斥他偷懒,四师兄还没回来,五师兄崔成江火急火燎的性子预要动手教训不听话的小师弟,调皮的他在花丛来回闪躲避让,时而主动挑衅师兄威严,嬉闹声与求饶声在山间回荡。
喜好音律的六师兄最与世不争,琴声幽幽,响彻山间,为师兄弟几人添了融洽之乐。
这个梦很沉醉,睡上个千年万年也甘愿在其之中。
良久;琴音任然幽幽寥寥,赵正立意识转醒,一股痛感顷刻散布全身,将他从梦中拉回现实。
睁开疲软双眸,眼帘是寂静茅庐,身下是粗劣草席,草庐外隐约传来绵绵琴音,在鸟声虫鸣间异常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