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立尝试着起身,一股巨疼钻心,五脏霎时间宛如针毡,不由闷哼一声。
“想活命就老实躺着!”
苍老嗓音从草庐外传来。
余音未完,一位老者掀开草席门帘进来,身着黄衲衣,光秃脑袋顶着十六个结疤,约八旬年纪,身高六尺有余,很瘦,但双眼却很精神,脊梁笔直。
枯瘦如柴手指端着一碗黢黑汤药,刚进屋那股苦涩味道已然弥漫茅屋,他低声喃喃道:“能从大宗师手上逃命,你也算江湖数十年第一人,当年你父亲若是有这般本事,也不至于落得后面那番境地。这碗汤药在百药遍地的大理皇宫也属贵重之列,你们庆国更是稀罕,正巧老僧多带了一副,就当老僧替公主还个人情了!”
赵正立自是认得此老僧,乃大理八大护国方丈之首,觉语大方丈,昔日在群英汇聚的乌鹭圣殿下就有过一面之缘,不成想今日会被他所救,只是不知他是敌是友?
觉语那如枯藤的老手将汤药递到他眼前,好似看穿他心中所想,自顾自道:“老衲是大理江湖人,不会跟庆国有任何瓜葛,所以更不会拿小道长去邀功请赏,此番出手呢;一则答谢小道长在乌鹭圣殿的棋局为大理公主解惑,二来,了却老衲对昔日江湖侠义夫妻二人的一丝敬仰缅怀之情。”
赵正立接过他递来的汤药,没做犹豫,一口吞尽,连药渣都没剩下,舔舐了苦涩嘴巴,反问道:“大方丈也认为小道是那侠义夫妻的遗子?”
觉语大方丈老眸泛起一丝笑意:“要说确凿依据,老衲没有,想必庆国皇帝也没有,只是按照各方面细节推算,以及小道长十二分的面貌,这已经是最好证据了。”
“大方丈能否为小道讲讲他们的侠义?”
“这些小道长往后自会得知,眼下还是性命攸关之际,想必已有不少人看出庆国皇帝的心思,你呢,暂时调养几日,然后接着出去露面,若有被升官发财蒙蔽眼睛的人追杀,有本事反杀几人自是更好,杀不了,就跑,逃的越狼狈越好,如此不出三月,朝廷定会有人召见小道长。”
“其中曲折小道自然明白,老皇帝无外乎将我这乱臣遗子论斤论两称重,可若是遇上杜乔那样不要脸皮的老家伙出面,小道也是力不从心啊!”
“小道长谦虚了,若你一开始就想着逃命,不去与他硬碰,又岂会落得昨晚那般下场?”
直接了当点破,让赵正立俊脸一红,灿灿苦笑来掩饰尴尬。
“老衲听闻过小道长与南诏老妪那一战,也是那老妖婆怕死,全然没能使出伪境大宗师手段,宗师与大宗师虽一字之差,可其中却是天壤之别,即便是伪境,终究触及到了大道法则门槛,以小道长悟性,若处在宗师巅峰,想必战大宗师初品不在话下,中品也有自保之力,所以小道长只要沉住气,往后的江湖自有你一席之地,能压制你的那些家伙,三五年也死不掉,到时候论斤论两,还是仇恨翻倍,自然你说了算。”
一老一少,一个躺在草席,一个坐在草席边缘,老的谆谆而谈,少的谦谦点头。
觉语大方丈不但救了他命,还引导他如何审时度势,站在施布棋局的角度看待问题。
阔聊许久。
觉语大方丈交代了后续两日汤药如何服用,以及调养期间事项,并提醒草庐厨房已备三日食物,让他静养几日便可离去,一切勿管,这间草庐主人三日后回来自会处理。
交代完,觉语一袭黄衲衣甩袖离去,留下半躺草席的赵正立仰望草庐屋顶发呆。
他在思考方才跟觉语大方丈交流的话,又在回忆几位师兄平日的教导,以及出江湖自己所经历的总结。
江湖水再深,庙堂局叵测,终究是人在作怪。
看透人性,方可在江湖庙堂之间任游。
。
这两日茅庐过的单调平静,但外界江湖异常震动。
自乱臣遗子逃离到青州城百里之外的龙池镇消失,前后赶到的江湖人当场便引发混战,说是提前到的人私吞了“宝藏”。
大理公主跟陈逍遥追踪无果,也将气也撒在那群争名夺利江湖人身上。
与他俩相仿的还有两位持细剑的姐妹,和一袭浅蓝衣裙的绝艳女子跟双刀短刃婀娜女人,长得有多美,下手有多狠,刀剑之下非死即伤,最后连她们自己都负伤而去,若不是那些江湖人跑得快,估计要拼杀到天亮。
第二日,离青州三百余里的沧州江湖世家,杜家莫名被四位宗师强者夜袭,死伤数百人,府上仅存两位宗师强者遇害,杜家除在外游历的,年轻一辈尽数夭折。
此消息连夜传播江湖各地,这位雄居北方数十年的武林世家根基遭到空前折损,在外游历杜家长老宗亲连夜赶回,杜乔雷霆大怒的心急折返。
第三日,北少林失火,幸好扑救及时,仅烧毁东院两座禅房寺院。
两种传言,第一是有人夜袭纵火,第二认为寺庙香烛引起。
这日,杜家展开复仇,覆盖整片北方江湖,让整个北方热闹起来。
北少林也差遣一批和尚入了江湖,具体细节不知是否与前一日着火有关。
这天清晨,距青州百里的龙池镇郊外,一道粗麻粗布青年极速前行,白皙俊朗面容神情惬意,八尺身高背着紫色长剑飘逸挺拔,三千青丝由一根草藤束着发髻,松散发丝在风中飞舞。
数米范围之内以他为中心,空气随他一呼一吸颤动,他仿若是那数米空间的主宰,法则奥义时隐时现。
山间柴夫、农户,远远看见还误以为大早上遇到散仙嬉春,不停叩首欢呼“神仙!神仙!带我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