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帆心神不宁的坐在房中,虽说宋清君开出的条件很丰厚,可他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心中也不免惴惴。
他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灌入腹中,试图以此让自己稍稍冷静些。
只要今日事的成了,君堂弟便有办法拿捏金家,而他们也会从中分一杯羹,足够他们在长安立足。
可渐渐宋清帆发觉不对劲儿了,刘氏是不是去的有些太久了。
不过让她打探个消息,若是赵人杰得手便故意弄出动静引众人出来围观,可屋外怎么还是那么安静。
宋清帆在屋里转了两圈,不放心的出去查看,却发现金氏的房间已熄了灯,静寂无声。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忽有人在身后轻唤了一声“伯父。”
宋安然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面色与宋清帆一样凝重,“如何了?”
宋安然是知情的,所以才能在马车坏了时开口提议,让金氏留了下来。
宋安然、宋清帆、刘氏,他们都是这个计划中不可缺失的一环。
宋清帆摇摇头,低声道:“里面没有动静,你伯母也不见了。”
“什么?”宋安然不禁愕然,她皱着柳眉思忖片刻便径自走上前,抬手叩响了金氏的房门,“母亲,您睡了吗?”
屋内久久未有回应,宋安然一咬牙,干脆将房门推开。
金光寺的客房并不大,足以一目了然,屋内虽然没有燃灯,可借着门外皎皎月色也能看到一清二楚,屋内空空荡荡,分明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宋安然震惊的喃喃自语,宋清帆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在两人错愕失神时,宋清君也终于赶来了金山寺。
他出发的虽早,但因他是文人不会骑马,只能乘着马车赶来,寺中小沙弥方将他引来客院,便见宋清帆与宋安然立在屋门前发呆,眉心便是一蹙。
遣走了小沙弥,宋清君方才皱眉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父亲!”一看见宋清君,宋安然便仿若找到了主心骨,忙扯住宋清君的衣袖,面露惊恐,“父亲,金氏她不见了!”
宋清君心里咯噔一声,转瞬之间脑中思绪已然翻转万千,“先回房再说!”
这个计划宋清君已经筹备许久了,金氏的马车坏了,他不辞辛苦特来金光寺接她,结果却不曾想竟撞见了金氏与人私通。
这不仅全了他体贴夫人的好名声,更彻底掌握了主动权,金家若不想让金氏名声尽毁,便只得任由他拿捏。
可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消失不见!
“到底怎么回事,把事情详细与我讲来。”
宋清帆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我明明亲眼看见赵人杰进了金氏的屋子,一切都好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屋内死一般的静寂,宋清君左手撑着额,沉敛着眉目,右手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击在桌案上。
金氏喝下了迷药轻易不会醒过来,更何况刘氏也消失不见了,这就不存在赵人杰拐走金氏的可能,剩下的便是最危险可怕的一种答案……
宋清君的手指停顿了动作,宋清帆和宋安然的心却反是提了起来,皆不安的望着他。
“最坏的可能便是有人救走了金氏,还绑走了赵人杰的和堂嫂。”宋清君一字一顿,冷冷道来。
宋清帆一时血色皆无,哪里还能坐得住,“那岂不是全完了,我们该怎么办?”
见宋清君不说话,宋清帆顿时急了,“君堂弟,当初你可是拍着胸膛与我保证此事十拿九稳,一本万利。
如今出了如此纰漏,不仅你堂嫂下落不明,若金家得知此事去官府状告我们,我们可就全完了!”
宋清帆眼底微微泛起血色,声音渐冷,“君堂弟,这些事可都是你指使我做,我如何不要紧,可若我背了官司,海儿的前途可就都完了!”
宋清君抬起眸子,冷冷看着宋清帆,“堂兄现下与我说这些是何意,是要与我划清界限吗?”
宋清帆沉而未语,宋清君幽幽勾唇,冷冷笑道:“联系赵人杰的人可是你,他与我私下里一面都未曾见过,他若招供又与我何干?”
“宋清君,你算计我!”宋清帆拍案而起,先是勃然大怒,旋即便只剩下惊惧。
从始至终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办的,就算他反咬宋清君也没有证据。
难怪宋清君还能这么冷静,原是从一开始宋清君便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而此事若当真闹开,最后竟只能由他一人顶罪!
宋清帆后悔了,他竟妄想与虎谋皮,他以为自己足够精明,可又哪里比得过混迹朝堂多年的宋清君!
“堂兄勿急,你我兄弟之间何来算计一说,明明是堂兄先急着与我划清界限的。”宋清君不紧不慢的开口,安抚着宋清帆道:“事情还远未到那个地步,堂兄稍安勿躁。”
宋清帆深知他现在已与宋清君绑死了,若不想淹死就只能护好宋清君这艘船。
他闷闷坐下,语气不善,“人都丢了我怎能不急,届时若那赵人杰招供我们买凶要玷污金氏的清誉,莫说金家的财产了,我们只怕都得摊上官司!”
宋清君闻后却是冷然一笑,牵唇道:“空口无凭,他说的便是真的吗?
我还说是金氏与赵人杰苟且在先,为了与我和离才故意闹出这么一通苦肉计呢!”
宋清帆一愣,“堂弟有了对策?”
宋清君眯了眯眸子,眼中寒光烁烁,“你我先起身回城,暂时在城门附近找个地方落脚,明日城门打开我们便即刻进城。
我先去金家拖住他们,你则去官府门前等着,若我一个时辰还没去找你,你就击鼓报案……”
听着宋清君有条不紊的交代,宋清帆佩服他心机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可怕。
对自己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妻子竟能算计到这一步,甚至早在金家赶走赵人杰时,他便暗自留意,以备不时之需,这等心机智谋实在可怕。
对自己的妻女尚能如此,那对待旁人呢,岂不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如斯手段,着实毒辣。
可事已至此,他踏上了这条贼船便无回旋的余地,只能乖乖认命继续走下去。
“父亲。”宋安然起身目送着宋清君,不安的交握着双手,粉唇轻抿,目露担忧。
宋清君转身对她笑笑,还抬手摸了摸宋安然的头,“别担心,父亲会处理好的,待你明日回城,父亲定为你备好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入昭王府的大门!”
夜色深浓,万籁俱寂,金家院内却灯火通明。
金老太爷负手在屋内不停的踱步,李管家劝道:“老爷,夜深了,您先睡会儿吧。”
“我哪睡得着啊!”金老太爷扒着门向外张望,一颗心像被放在火上煎烤,皱眉喃喃道:“也不知娇娇她们到底怎么样了。”
“大老爷已经赶去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再者说现在已经宵禁了,便是大老爷接到了姑奶奶也回不了城啊。
老太爷,您就先歇一会儿,别熬坏了身子。”
金老太爷后悔自己没有跟着一同去,但也知自己在这操心无用,叹了口气便准备上床就寝,谁知屋外却传来喧哗之声,急得他当即便推开门寻着声音跑了出去。
待看到金诚怀里抱着双目紧闭的金氏时,金老太爷吓得心脏险些停跳,身子向后连退了两步。
李管家忙上前扶住金老太爷,“老太爷,您小心着啊。”
金老太爷却拂开李管家,小跑着迎上前去,急切的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妹妹怎么了?”
金诚脸色阴沉,一双眸子在夜色泛着幽冷的光,金老爷却没瞧见,只满心担忧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