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梗着脖子,蹲下身子,双手撑在地上,像只大蛤蟆一样开始爬行。杨晴忍俊不禁,那娇俏的面庞眸光熠熠。虽然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宋家小姐考虑到这狗洞是留给自己与张家小哥私会用的,所以倒是比寻常洞口要大上一两圈。费了一番功夫,总算钻了进去。
狗洞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洞外照射进来。老道士适应了一下环境,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在余年的搀扶下直起了身子,果真是在宋府内院了。
好不容易从洞里钻出,老道士扭了扭被二人扯的发酸的身子骨,埋怨其也不知道照顾一点老人家,又瞄了眼旁边偷笑的余年,自觉方才行径颇下面子,没好气地朝着他回瞪了眼。
正当二人在这不合时宜的大眼瞪小眼时,也发现宋府内,并不像其他豪门大户那般灯火通明,彻夜不休。整个宋家院落都贴着各种各样的符箓,隐于夜色之中的二人,忽然觉得后脖一阵阴风飒飒,直扫的彻骨冰寒。也不知当时是不是宋小姐故意将狗洞挖在了这儿,一眼望去,这夜色中纵横交错通往闺阁深处的红线上,都挂着一个又一个铜钱,一阵风吹过,铜钱碰撞叮叮作响。
原先法师布下黄色符箓飘飘摇摇,早已没有了作用。加上从宋府幽处,时不时传来猫叫春声,更显得此地无比阴森、诡异。
余年看见如此情景就想退缩了,不管怎样,他本质上也不过是才十几岁的孩子,哪里见过如此诡异世面。他脑子里臆想出了无数山精鬼怪的狰狞面孔。
其实老道士此时也何尝不是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看着眼前这般骇人场景,狠狠的朝着自己喉咙里咽了口唾沫。可笑他还以为自己撞上一件美差,没想到是碰到这般的烫手山芋,碍于面子,只得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箓,暗暗念咒。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远处的火光绰绰。二人面色均一发白,还是那老道使力一把拽住余年躲进那满墙的枝蔓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余年大气不敢喘,生怕被发现活剥了不成。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两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余年只觉自己心跳如鼓,手心微微有些潮湿。
隐约间,一阵说话声传来,“可是小姐又不好了?”一婆子说道。
另一道身影袅袅婷婷,似是小姐身前的侍女,含愁似雾道,“正是,这可是又疯魔了。我这正要去主屋禀给老爷。”
“我与你一同去,这是做的什么孽哟……”两人行色匆匆,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踪迹了,余年那颗跳动不止的心才安定下来,抹了抹鬓角的冷汗,与老道打了个眼色。
二人蹑手蹑脚地听闻着府中动静,向那宋大小姐的闺阁快速走去。月光如水,倾泻在庭院中,隐隐映照出两人的影子。余年心中紧张,他感觉到自己的脚步有些沉重,这寂静的黑夜似乎要将他吞没。
余年心中越发胆怯,仗着老道士在旁咬咬牙就慢慢地走进了院子,直到他停在窗前,迟疑了半晌才用手指将窗户纸通了一个洞。少年通过破洞向屋内望去,只见一个华衣女子,正坐在梳妆镜前揽镜自言,想来就是那宋小姐了。
余年不断地打量她,却发现,那铜镜上并没有宋家小姐的像,而且镜子前的宋小姐端得让他觉得好像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丰盈,分明还带着一丝平时不该有的媚态。
余年疑惑想道:不应该啊,虞县里传的可都是宋小姐脾气差,但也是正经的黄花大闺女,怎么看着透露着风尘气呢。
宋小姐坐在那里,嘴巴缓缓地开合着,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余年屏息凝神,把耳朵也凑了过去,想要听听宋小姐到底在说什么。
宋小姐把双手撑在镜子的边缘,身体微微向前,对着铜镜说话,但实际上却更像是对着镜子里的东西说着什么。
镜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宋小姐弯弯地眯着眼睛,泛着甜甜的小酒窝,嘴唇遮掩不住牙齿,笑得甚是开心:“你还挣扎什么呀,你看看他都没认出来你,你再看看这府邸上下,有谁惦记之前的你。”
宋小姐此刻轻轻吐出一口气,背靠在椅子上,只不过眉头中流露出极深的憎恶。
“你那小郎君也是不错呢,可是我不喜欢,我帮你一把就是,你也成全我,七日后啊,就到十五了,回头我送你们俩做个亡命鸳鸯,也算是全了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