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镇平心头一松,虽不知何谓天生灵种,但生于世,长于世,还是和光同尘为好,大异常人,于人于己,都非好事。再三拜谢后,他又道:“
孩儿出世乃日,因在下尚在军中,未曾起得名姓,只是唤一小名‘含光’,后疑此儿不详,故是耽搁,既是入得仙门,还请老师赐得一名。”
如明微微思忖,随后一笑,道:“本是天外无情心,万年一气化真灵,偶落凡间托尘梦,今拭浊颜还景清,此儿,不妨以景清为名如何?”
“景清,景清,元景清,”元镇平一连念了两遍,喜道:“好,好,大日为景,太平为清,此名甚好,此名甚好。”
他这一激动,可能动作稍大,惊动了那孩儿,自其睡梦中醒来,然而却是不哭不闹,反是咯咯笑了起来,还伸出小手抓拿自家父亲胡须。
元镇平看着更是欢喜,再欲和如明说话时,却发现这道人竟已是不见了,知是仙家行踪飘渺,怅然之下,对天一拜后,便抱着孩儿下山去了。
回至家中后,他遵照如明先前所嘱,把符纸贴在房梁之上,果是再无异事发生。
元景清自此之后,便与平常小儿无疑。四岁上了蒙学,因机灵聪颖,又懂事知礼,颇得师长赞扬,平平安安到了十余岁时,元镇平便将那道书拿了出来,任由他去习练,
然这天下却是渐渐有了变化,随着洲中大阵散去,虺龙蛰伏,再无一物与东莱洲众生抢夺灵机,十余年来,山林之中却也是多了许多精怪鬼魅,就连那被剿灭下去的妖魔也有死灰复燃之象,因而郡中兵卒往来调动极是频繁。
而元景清却是一无所觉,每日苦练不辍,对旁人而言难以逾越的关卡,他却是一跨而过,越是修行,越觉身强体健,神清目明。一次在树下运法,功行完毕之后,觉得胸中气机鼓荡,似有块垒,仰首一口气吹去,竟是把满树枝叶卷散。而往常行步,稍稍快上一些,便觉两腋生风,飘飘欲飞。
得了好处,愈发沉入其中。这一日,他自行功之中退了过来,发现已经夕沉入暮,近晚之时。
目光无意一瞥,却见桌案上摆放着一本书,看去有些破旧,奇道:“怪了,此书是从何而来?”
他探手拿起翻了翻,却见是一本志怪传奇。
其中讲得是一名剑客诛妖之事,说是那剑客剑术高明,一生斩杀妖魔无数,其有一妻,唤作桑女,怕见生人,亦不喜烛火,平时足不出户,一日中秋,剑客携妻出来赏月,半醉之时,却见其影却是一株怪树,当即拔剑喝问。
桑女这才道出自家来历,其原是一桑树成精,因仰慕剑客,自愿下嫁,剑客恼她欺瞒自家,借着酒劲将她一剑杀死,桑女临死道:“伴君无悔。”
剑客酒醒之后,却是深深悔恨,当即折断宝剑,与桑女所化树木葬在一处,又结庐在旁,直至老死,后人把他葬在树下,数年后又长出一树,两枝相缠,好似连理。
斩妖之事市井之间多有流转,不过多是大同小异,元景清如此故事,倒是从未见过,是以他也是看得津津有味。但却对结局颇是不满,他放下书来,道:“这剑客也太过迂腐了。”
话音才落,却听得一声轻轻叹息,见书上飘起一袅袅青烟,继而化作一个美貌女子,柳眉嘴唇,轻肌弱骨,只是眼眸含忧,望之我见犹怜。
元景清倒是不惧,因父亲元镇平此时已是郡中官吏,他虽只是一少年,但却见过不少了妖魔,眼界远比常人开阔,只站起言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对一个万福,轻轻言道:“奴家便是那桑女,后人伐了我身做纸,一缕精魂便附在此书中,终日不得解脱,今闻公子发声感,觉得是有缘之人,便现身相见,若公子能助奴家解脱,必有相报。”
元景清道:“那你如何才能脱困?”
那女子道:“只消公子每日取数滴血,滴洒在这书页之上,四十九日之后,妾身自能脱困。”
元景清皱眉道:“我何时答应助你的?‘
“公子,你方才不是……”
元景清把袖一挥,冷然道:“你之事,不过听着似动人心,说来可以解闷罢了,又与我何干?”
那女子一掩唇,露出一副凄楚可怜之象,落泪道;“却不想公子竟是那无情之人。‘
元景清冷笑道:“无情?呵呵,你先以奇书动情,再以言语相诱,定是别有所图,分明是那邪魔一流!”说着,他将腰间佩剑拔出,一剑就斩了下来。
那女子未想到这位小公子说翻脸就翻脸,大惊失色,想要躲闪,却不妨顶上却有房宇之上有符纸一闪,居然无法动弹,顿时就被斩中,一声凄叫,便就如泡影散去。
而整本书页,也是化作黑灰尘屑,散落于厅室之中,一股穿堂风过来,便被卷了出去,再无半点踪迹。
元景清把剑回鞘,冷声道:“妖魔鬼怪,竟敢栖身我家,来人,把宅院外千步之内所有桑树俱都给我都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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