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颤抖,竟比d.d更加愤恨!
多伊尔惊怒不已,手中的骑士剑颤抖不已。
“啊啊啊……懦夫!”
但男青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示威般扯住老男爵的头。
倒是老男爵狠狠地呸了一声。
“臭小子,”满脸青肿,说话都费劲的多伊尔男爵艰难地道:
“这是你老爹的事儿……带着你母亲,快滚!”
d.d痛苦地呼吸着,但最后还是垂下长剑,后退把继母扶起。
泰尔斯忍不住出声:
“马略斯勋爵,也许我们……”
但下一刻,马略斯就阴沉出声打断了他,字字渗着难以忍受的寒意:
“你们……给我把那家伙拖回来,哪怕把腿打断。”
泰尔斯一时语滞。
星湖卫队们面面相觑,三人出列,领命而去。
也许多伊尔本领不差,但双拳终究难敌六手:皮洛加消解他的反抗,孔穆托制住他的挣扎,年轻的涅希最直接,一记重拳照抡小腹,不奏效,于是再抡第二拳。
直到奄奄一息的多伊尔,在他继母的哭泣声中,被三人架回卫队的阵型。
远处,几位公爵表情不一:詹恩若有所思,独眼龙显得怒不可遏,瓦尔公爵则冷眼旁观,甚至有兴致为自己斟酒。
更下方,还在座位上的,直属中央领的“璨星七侍”们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同为七侍的多伊尔男爵遭人挟持,艾德里安子爵不无担忧地与洛萨诺·哥洛佛说着什么,史陀男爵咬牙切齿,“小小铁刺”巴尼夫人则紧紧握着儿子的手,宽慰着冲突一起,便蜷缩着哭泣的卢瑟·巴尼。
年事已高又耳背的帕特森子爵,则努力地听两位子侄惊恐地汇报着场中的危机,时不时大声问,倒是舒缓了紧张的气氛。
“年轻人,这是王室的宴会,更有尊敬的泰尔斯公爵在场。”
在场人群中,在拥王党里颇有威望,且在王室宴会里负责接待的荣誉伯爵,戈德温越众而出,声音沉稳温和:
“无论所为何事,您这样的举动可不明智,更可能伤害到许多人。”
“无论是对多伊尔男爵,还是对你自己。”
面对戈德温伯爵的劝导,挟持者笑了,笑声凄凉而绝望。
让泰尔斯深感不安。
但仅仅在几秒后,男青年就深吸一口气,竭力收起疯狂和怒意。
“我很抱歉,伯爵大人。”
“但是诸位,请勿慌张。”
眼见惊惶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而眼前的卫兵也没有强攻的意思,男青年喘息一二,高声开口:
“只听我一言。”
挟持者扔下老男爵,看向四周,咬牙道:
“我受过教育,知礼明德,无意在闵迪思厅的宴会上伤及无辜。”
“出此下策,是迫不得已!”
他脚下的老多伊尔哼声开口:
“呸……”
但男青年眼神一厉,低下头,毫不留情就是一脚!
“闭嘴,老蠹虫!”
人群再度出惊呼。
“这里的卫兵们没法处理,我们要做点什么。”
泰尔斯这边,副卫队长沃格尔向他的传令兵低声吩咐:
“控制好外围,悄悄、逐步疏散人群,观察左右,别放松——也别让那家伙现。”
不少人得令而去,纷纷行动。
沃格尔回过头:
“你确定就是他?”
“有没可能另有其人,而他只是诱饵?”
马略斯沉稳地点头:
“看他的眼神,我肯定。”
守望人不去看被两人制住,兀自不甘的d.d:“只是我猜错了一点:他的目标不是殿下,而是多伊尔男爵。”
“那么我们该做什么?”
泰尔斯忍不住开口:“任他挟持人质?”
“国王不在,也许该由身份最高的星湖公爵,由这里的主人出面……”
“不,”马略斯拒绝得很快,不留余地:
“听好了,殿下,你就待在这里。”
噎得泰尔斯一阵无言。
一旁的副卫队长皱起眉头。
马略斯扭过头,神色干练,雷厉风行:
“哥洛佛,你马上去集合摩根、伊塔里亚诺、佩扎罗西……嗯,还有托莱多和崔法诺夫。”
哥洛佛一怔,面露疑惑。
星湖卫队里,摩根是先锋翼的老兵,无可厚非。
但伊塔里亚诺却从属于后勤翼,佩扎罗西更是刑罚官帕特森的跟班。
至于托莱多和崔法诺夫,两人都是之前在指挥翼里,跟着马略斯多年的属下,到闵迪思厅后继续作他的传令兵。
可是这些看着互不关联的人选……
“他们都是侦察或狙击的好手。”
面色凝重的马略斯一句话解释清楚:
“装备弓弩,由你领队,分成三组上到高台,找好射界,等我的信号,最好能一箭毙命,两箭也行……”
但是一边的沃格尔脸色剧变。
“你疯了!”
副卫队长按住正要领命而去的哥洛佛,对马略斯咬牙道:
“看看周围,从公爵伯爵到璨星七侍!”
泰尔斯下意识地瞥了宾客们一眼,现其实有不少人偷偷地向这里递来目光。
“闵迪思厅,王室宴会,王都里有头有脸的贵族和高官都在这里,等于整个王国都在看着!”
沃格尔担心地瞥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
“如果他二话不说挺剑就刺,那还罢了,可他挟持着人质,还正与戈德温伯爵谈判……”
马略斯皱起眉头。
“酒后争端、私人恩怨,这是一回事。但要是不惜人质当众狙杀,闹出人命染上血腥,而且是王室抢先下的手,那就是另……”
马略斯摇摇头:
“这样麻烦最小……”
沃格尔急急打断他:
“这才麻烦才大!”
领再度意见分歧,周围的王室卫队们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连带着原本现不是刺杀自己,从而放松下来的泰尔斯,也重新紧张起来。
副卫队长怒视守望人:
“别忘了,泰尔斯殿下是宴会的主人!如果七侍之一死在这里,这会算在他头上!”
泰尔斯顿时一惊。
“再说,万一你斩失败,那家伙起狂来砍杀人群,场面失控……”
沃格尔的声音越来越谨慎:
“而这里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都干系莫大……”
马略斯不为所动,观察着场中的地势:
“我们可以拖着谈判,逐渐净空现场,清理射界,减小波及范围和连带损害……”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损害’!”
沃格尔嗓音愈急,显然在失去耐性:
“看在落日皓月冥夜的份上!”
“这只是一次宴会争端,别把这搞得跟宫变叛乱,血腥战争似的!”
泰尔斯心中一凉。
宫变叛乱,血腥战争……
副卫队长恶狠狠地盯着马略斯:
“多少年了,王国继承人归国后的第一场王室宴会,我们最不需要,也最不能有的,就是这样的局面和印象!”
“你明白吗?”
这一次,马略斯沉默了。
他面对沃格尔的教训,没有反驳。
“戈德温伯爵已经出面,而这事儿最好的结果,是谈判解决。”
沃格尔收敛情绪,重新看向场中:
“痛下杀手,是最下之策。”
另一边,戈德温伯爵与挟持者的谈判仍在继续。
“年轻人,年华大好,何必自误?”
戈德温伯爵的话温和如故,让人听出真诚:
“放下武器,放开多伊尔男爵,我们慢慢谈。我以名誉保证,你会得到应有的帮助。”
男青年抹了抹脸上的鲜血,看了一眼脚下的老男爵。
“尊敬的戈德温伯爵,您名声很好,我也很感激你的关心和帮助。”
他的目光充斥着冷漠与愤恨。
“但是很抱歉,您帮不了我。”
“没人能帮。”
“话不必说得太死,年轻人。”戈德温伯爵一面示意护卫们不要刺激对方,一面温言道:
“先,你是何人?”
男青年沉默了一阵。
下一秒,他一把按住老男爵的肩膀,吓得后者一阵哆嗦。
“吾乃安克·拜拉尔。”
满面血污的挟持者抬起头,却在话语里渗出一股骄傲:
“来自西荒,鸦啼镇的拜拉尔家族。”
自称安克·拜拉尔的青年嗓音颤抖:
“是凯瑟尔陛下他忠实的臣仆,骁勇的战士,以及……”
他的声音低落下去:
“微不足道的子民。”
安克缓缓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看向每一个人:
“而我的父亲,正是星辰王国里天经地义的千百领主之一,鸦啼镇男爵。”
人群里释放出一股小小的骚动,不少人回头找着身在西荒,或者熟知西荒的朋友,试图挖掘出一些信息。
“该死,是外地的世袭贵族。”泰尔斯这边,副卫队长沃格尔急急挥手,召唤着掌旗翼的手下:
“去查查是不是真的,赶紧通知复兴宫。”
戈德温伯爵与几位朋友商量了一下。
“安克,对么?拜拉尔家族……”
“既然你出身高贵,自小受教,”戈德温伯爵回过头,渐渐从温和变得严肃:
“那你就该知晓……”
“无论是挟持老弱还是卑鄙刺杀,无论扰乱宾客还是侮辱宴会主人,这都会使你的家族蒙羞!”
安克恍惚地在原地喘了几下。
“请原谅,我铤而走险,惊扰诸位,只因我已走投无路。”
他的嗓子干涸而嘶哑。
充斥着绝望。
安克满脸恨意地举起剑,重新逼上老男爵的脖子:
“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抓住这条该死的老蠹虫!”
“逼着他面对面直视我!”
看着对方毅然决然的眼神,泰尔斯心中一动!
“这混蛋……”
恢复过来一点的d.d依然被同僚押着双臂,他咬牙切齿,挣扎道:
“有种你——”
但他没有说完,因为马略斯倏然回头,毫不留情地扇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啪!
多伊尔呆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眼神如刀的马略斯。
“想害死你父亲,就尽管说!”
守望人冷冷道:
“放开他!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还能做出多少蠢事儿!”
押着他的皮洛加犹豫了一下,方才一点点松开关节,倒是孔穆托干脆利落,直接放开了多伊尔。
后者呆怔地呼吸了几口,摸着红肿的脸庞,颤抖着看向被挟持的父亲,最终咬紧牙关,痛苦地蹲下身子。
马略斯的举动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倒是把一旁的沃格尔看得紧皱眉头,泰尔斯也吓了一跳。
但星湖公爵回过神来,看向场中局势。
他关注的是另一个部分。
那位刺客——安克·拜拉尔。
是他。
泰尔斯神色严肃:他认出来了。
宴会甫始,王子临场挥,开场致辞。
而在他大胆的“操你查曼伦巴”之后,有一位年轻的贵族先响应,第一个举杯,高声回话。
是他。
正是他慷慨的附和回应,引起了在场宾客们对星湖公爵潮水般的响应与祝福。
泰尔斯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位年轻人:他一手举剑,一手挟持着奄奄一息的多伊尔男爵,表情决绝坚毅。
就像马略斯说的那样……
视死如归。
“安克,你说你的父亲是领主,是鸦啼镇男爵,”戈德温伯爵缓缓道:
“那他愿意见到你这样吗?”
安克浑身一抖。
“我父亲,鸦啼镇的拜拉尔男爵……”
他紧紧扣着老男爵的脖颈,眼神迷离,喃喃道:
“他再不愿意,也见不到了。”
戈德温伯爵一怔。
安克深吸一口气,重新变得愤怒而专注,看向每一个人。
“数月前,我父亲作为西荒领主之一,响应法肯豪兹公爵的号召。”
“他率军西行,远征荒漠,千里之外,扬星辰国威。”
泰尔斯顿时一震。
远征荒漠?那不就是——
安克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昂扬慷慨:
“他受命领军!为泰尔斯殿下的归国旅途……”
“开道!”
泰尔斯怔住了。
许许多多的目光向王子射来,包罗万千。
其中包括詹恩的饶有兴趣,独眼龙的锐利锋芒,瓦尔公爵的冷漠死寂。
等一等。
泰尔斯按捺住惊诧,西荒之旅重新回到他的脑海里。
几个月前,与王室常备军共同清扫荒漠的,西荒诸侯的本地征召兵,他们的下场……
“直到那个凌晨,在泰尔斯公爵终于被寻回的几个小时前……”
安克恍惚地道:
“趁着传说之翼不在营地,荒骨人和兽人大举来袭,入侵刃牙沙丘营地。”
“还在营地里的父亲,于睡梦中猝然遇袭。”
“麾下军队,几乎全员覆没。”
“而他本人,更是身受重伤。”
刃牙沙丘……
泰尔斯内心一颤。
传说之翼——罗曼男爵满布杀意的眼神,出现在他面前。
以及他令人心寒的话语:
泰尔斯呼吸微滞。
“作为败军之将,父亲郁郁归家,回到鸦啼镇,又饱受指责……”
刺客,挟持者,安克·拜拉尔深吸一口气,双目通红地抬起头:
“未几,他伤势恶化,受尽身心的双重折磨……”
举着剑刃的青年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泰尔斯,嘶哑地道:
“痛苦而终。”
视线的另一端,泰尔斯咬紧牙齿,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