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天开始，她就意识到一点：石姐肯定是关系户，说不定是那个幕后乔老板的亲戚、家中长辈！她可不能得罪对方！</p>
但接下来她就发现不对劲了：每天出现在公司的，只有她们两人，其中一个还习惯性迟到早退。</p>
开业那天见过的其他员工，什么总经理刘焱，什么商务专员原兴俊，还有那个老板的女朋友、项目部员工关芸，通通没再出现过！</p>
就仿佛他们都是……托儿？</p>
可托什么呢？骗自己什么呢？她有啥可骗的？肾吗？</p>
她自己都被这个念头逗笑了。</p>
她问过石姐，后者给她的答复是，那三位都常驻新起点那边，没事儿不来公司。</p>
她懵懵懂懂的，再问石姐也不多说，只说你待久了就知道了。</p>
她还试着打听那个幕后乔老板的身份，这一次石姐直接守口如瓶，告诉她别多管闲事，拿足了工资就好了。</p>
石姐这一说，她就真的不敢再问了，只能这么每天浑浑噩噩地坐在前台熬时间。</p>
熬久了，同楼层甚至上下楼层的人，都注意到了这家公司的异样。不少人好奇地过来打听，她却什么都回答不上来。</p>
天可怜见的，都入职快一个月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这家公司究竟是干啥的，她能说啥？</p>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啥都不说的模样，很快，种种谣言也就在这栋写字楼中传开了，越传越邪乎。</p>
其中一些版本她也听说了，因为同楼层有个其他公司的人事女孩，以及另一家公司的销售小伙，都挺闲的，时不时会跑来找她聊天。</p>
聊多了她就知道了，那个女孩是给自己舅舅打工，啥也不用管，每天就负责开门锁门打印复印端茶倒水，赚个死工资等着相亲嫁人，无聊到爆炸。</p>
那个小伙子更是给自己父亲打工，不过对方的梦想却是做个网络小说家，所以每天就是摸鱼写小说，没灵感了就出来“串门”。</p>
听着两人的满腹牢骚，她心中却羡慕到扭曲。</p>
大部分关于公司的谣言，都是那个名叫耿俊的小伙带给她的，对方也坚信这家公司是用来洗钱的，一直劝她尽快脱身，辞职走人，还说要把公司作为素材写进自己的小说里。</p>
她没在意，也没资格在意。</p>
就算真的是洗钱的，那又如何？工资确确实实是打进她卡里，被她寄回家里了，还能要回去不成？</p>
而且就算是犯罪，也不是针对她、伤害她的。</p>
就算将来东窗事发，她不过是个前台，什么都不知道，还能跟着蹲监狱不成？</p>
五千块钱的工作，辞了她去哪再找？难不成继续回去送外卖？</p>
可心里这么想着，当两名身着警服的民警找上门时，她还是慌了神，仓惶地从电脑中找出幕后老板的电话，给对方打了过去。</p>
可笑的是，打这通电话，她第一反应竟然是通知对方躲起来……</p>
但两位警察站在她两旁虎视眈眈，她可不敢说那种话，就干脆直接点明了是警察找来了，希望老板能反应过来，千万别过来。</p>
这也算是还了老板过去一个月白送她五千元和五险一金的恩情了。</p>
没想到刚挂掉电话，脸上挂着哭也似的笑容，等着两名警察的呵斥甚至威胁，两名警察却完全没有训斥她的意思。</p>
她正疑惑着，那边一个声音传来。</p>
“怎么了？是找我吗？”</p>
她定睛看过去，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她一个多月没见的乔老板。</p>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对方还是挺帅气挺耐看的，尤其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特别特别吸引她，让她回去之后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春梦。</p>
此时意见对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p>
就算长相模糊了，那种独特的吸引人的气质，却是她从未见过的、独此一份。</p>
但此刻的她，却没心思欣赏美色，心中只是暗暗焦急：</p>
看着速度，打电话时，老板已经进了楼里了。肯定是电梯里信号不好，没听清她说什么。</p>
怎么一个多月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这个时候来？！</p>
她心中着急上火，暗自焦急，心想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给对方传递暗号，让对方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p>
“你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两名警察也是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开公司的人这么年轻。</p>
看对方的模样，要么是保养得太好了，要么最多就是二十出头，甚至可能都没有。</p>
乔木点了点头：“算是吧。”</p>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吧’？”一名民警皱起了眉头。</p>
“这家公司是我张罗的，但股份都在我对象名下，至少公司在法律上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乔木大致解释了一下，“不过公司的事情我都清楚，有什么问我就行了。”</p>
听到他的解释，两名民警对视了一眼，有些警惕起来了。</p>
自己开公司，股份放到对象名下，这种情况要么是小伙儿有钱，给对象的好处；要么就是想要掩盖什么。</p>
如果是后者，那那个被掩盖的东西，应该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了。</p>
“我们是滨河西路派出所的，”一个民警说道，“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p>
另一个人跟着问：“能不能让你女朋友来一趟？我们有事情需要了解一下。”</p>
“她今天过不来，要是真的需要，回头我和她直接去派出所找你们，”乔木解释着，“身份证没带，我报一下身份证号吧。方便问一下是什么事儿吗？”</p>
他报了身份证号，两名民警查验无误，确认他确实没案底、身份很干净后，才解释：“有人举报你们公司涉嫌违法经营和金融犯罪，我们过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p>
听到这话，佟思含的呼吸都快停止了。</p>
乔木却一脸好笑：“违反经营？金融犯罪？这是什么说法？”</p>
他回头问一旁的佟思含：“你了解情况吗？”</p>
女孩连忙拼命摇头。</p>
他见状又问：“今天就你自己？”</p>
女孩正要点头，却猛地戛然而止：她不能出卖早退的石姐。</p>
虽然猜测石姐是乔老板的亲戚，应该没有大碍，但这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然人家一家人，事儿传到石姐耳朵里，指不定要怎么误会自己呢。</p>
乔木就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指望公司有人，见女孩没反应，他也没在意，又问民警：“谁这么无聊啊，编织了这么两个罪名？太不靠谱了。”</p>
“有没有问题，得我们查过才知道。你放心，如果真的是乱举报，我们也不会诬陷好人，给你添麻烦。”</p>
民警刚说着，门外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是我举报的！”</p>
三看过去，是个没见过的年轻人。</p>
但看到对方的瞬间，佟思含却脸色煞白，如见了鬼一般。</p>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段时间经常找她聊天的隔壁企二代小说家耿俊。</p>
这位一直劝她赶紧离职，离这种犯罪团伙远一点，免得被拉下水。她也就当对方是好心，并未放在心上。谁能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报警了！</p>
耿俊大步流星走进芸木股份的大门，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地瞥了乔木一眼，对两位警察道：</p>
“警察同志，就是我报的警，我实名举报！这家公司很有猫腻，肯定不正常，就是个用来洗钱或走私的空壳公司。你们尽管查，一查他的电脑和账本，肯定就能发现端倪。”</p>
两名警察又对视一眼，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了，直接问：“能出示一下身份证件吗？”</p>
耿俊立刻从兜里掏出特意准备的身份证，故意用手挡着递给民警，末了又挑衅地瞪了乔木一眼。</p>
搞得乔木一头雾水。</p>
耿俊本来很谨慎，怕犯罪分子报复，就没想站出来。</p>
但藏在拐角处，听到犯罪分子已经怀疑上了佟思含，竟然当着警察同志的面就做起了排除法。</p>
那个傻丫头竟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不赶紧把其他员工拉下水，他在一旁是听在耳中，急在心里。</p>
眼见着佟思含被对方两句话就套出了重大嫌疑，他终于坐不住了。</p>
事情是自己做的，怎么能连累那个无辜的可怜姑娘呢？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p>
自己的事情自己扛！我还就不信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群经济犯，还能有多嚣张？还能大过天去不成？！</p>
两名警察核实完身份，又拍下了身份证正反面：“你说你举报这家公司洗钱、走私，是有什么证据吗？”</p>
“有！”耿俊朗声道，“证据就在他们的电脑和账本里！”</p>
沉默……寂静……</p>
这一刻，就连空气都呆滞了。</p>
一名民警想了想，确认道：“也就是说，你手上并没有证据，但认为他们公司会留下……犯罪线索？”</p>
“肯定的！”耿俊认真地点头，“我观察他们很久了，向您保证，绝对一查一个准！”</p>
两名民警见多识广、基层经验丰富，立刻就有了判断：这特么就是个愣头青法盲啊！</p>
但眼见着对方如此信誓旦旦，甚至一脸慷慨悲歌的模样，他们一时又有些拿不准了。</p>
万一是真的呢？要是他们今天打个哈哈走了，之后出事了，那可就麻烦大了……</p>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搭档和自己想到一处了。</p>
一个警察也没进行普法，没说自己没有证据不可能搜查人家的电脑和账本，这也不是他们民警的职权，他们也看不懂。</p>
就算真有犯罪事实，那也得调市局的经侦支援。</p>
他直接看向乔木，一脸坦然：“乔先生，你看你这边怎么说？”</p>
乔木现在也还懵着，看着那个突然跳出来的愣头青，也不明白对方是哪条道上的。</p>
同行恶意竞争？那找的人也太没水平了。</p>
地头蛇？之前来收“卫生费、消防费”，小丫头没听懂就随便给打发走了。这次是来报复、捣乱的？</p>
想到这里，他又扭头问佟思含：“你认识他吗？”</p>
这一问，把佟思含吓得几乎要瘫倒在地了。</p>
但她还是强忍着恐惧，心中不停挣扎要不要实话实说。</p>
没想到她还没下定决心，那边的耿俊却抢着开口：“她不认识我，我一直非常注意保密工作。她每天就知道工作，根本没注意到暗处有人在盯梢你们。”</p>
‘说得太多啦！太假啦！’两名民警同时在心里喊道。</p>
佟思含惊呆了，不理解对方到底是来干嘛的，为什么要这么护着自己。</p>
乔木左右扭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更懵了：这怎么还有这个丫头的事儿？难不成自己之前看走眼了？成了东郭先生？</p>
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干脆以不变应万变，朝两位警察一摊手：“警察同志，我是搞不清楚状况了，你们看怎么办吧。”</p>
“那方便进去看看吗？”民警朝里面努了努嘴。</p>
乔木让开身位：“请。”</p>
两位民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p>
他们没有搜查令，没法擅自进去检查这家公司。但如果是对方为了自证清白邀请他们进去的，那就没问题了。</p>
两人立刻就大步往里走，乔木随后跟上。</p>
佟思含犹豫着正要跟上去，耿俊却拽了她一下。这一停留，前面三人已经拐过去了。</p>
耿俊趁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假装不认识我，放心不会连累你的。看我怎么捣毁这个犯罪窝点！”</p>
佟思含回头愣愣地看着对方，不知道说什么。</p>
直到里面传来乔木让她倒水的声音，她才手忙脚乱地忙碌起来。</p>
耿俊也没阻止她，干脆直接走了进去，丝毫不管自己并不在受邀之列。</p>
两人并不知道，里面的乔老板，听力远胜于常人。耿俊刚才的悄悄话，已经一字不差地钻进了他的耳朵。</p>
竟然真的是误会？乔木都无语了。</p>
那佟思含呢？是知道什么但不敢说，还是之前说错了话导致了误会，此刻不敢解释？</p>
他没立刻下定论，打算打发走警察，再和对方问清楚。</p>
那边的两位民警同志，却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