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想起身直面天地之间的广阔,他总觉躺在这个“一”字里终究是有点生硬,没有睡在柔软的床上温柔。</p>
柳一却突然跳过来按住他双肩,打断他起身的动作:“不要动,你就继续躺在这里不要动,我等下会来作法让你进去石头里的白云门。”</p>
“难道这个‘一’字是入口?这个入口也没有什么可以进去的缝呀?难道有夹板?”</p>
柳一老虎钳似的手早已被戴明领受,他只能上下耸动下体来敲击屁股下的石头,欲知晓是否如脑子里的猜测。</p>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躺在里面的姿势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柳一笑眯眯的张嘴,在戴明身上缓缓俯下了些距离。</p>
柳一的动作让戴明蓦然觉菊花一紧。似想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吓的脸色苍白:“你那个朋友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吧?”</p>
“诶,往事何必再提!”柳一神色落寞。</p>
“是你提的呀!快放开我,你个死变态!”戴明面上爬满了恐怖。再顾不得什么,双腿曲起就往柳一裆下踢。</p>
“不要动!刚才咱说到哪了?”柳一双腿似千斤顶一般压了下来,沉声低喝。</p>
戴明满面绝望的别过脸去,似认了这挣脱不得的宿命。两行痛苦的清泪缓缓从眼角滑落,只别过头哭着张嘴:“你说有的人看见了真实,却没有相应承载真实的心。随着看见的真实愈来愈多,崩溃,自然是迟早的事了。就是你自己,也不得不自我封印一些‘真实’进灵魂深处,才能维持清醒。”</p>
柳一低头温柔的望着眼下痛哭的戴明,温柔的说:“那你既然见过了真实,为什么还要哭?”</p>
戴明把头别到另一边哭着张嘴:“哪个王八蛋说见过了真实就不能哭吗?我觉得眼睛里装了太多水,要放一些出来才好受不行吗?”</p>
“所以你承载真实的心还差些火候呀。不过不要紧,我会教你的。教你怎么去修炼一颗足以承载更多真实的心。去主动汲取NPC之力,见得更多真实。”柳一朝戴明温柔说完,转头对一旁仍在仰面看漆黑天空的黄寒梦破口大叫:“看够了没!死过来挡住月光。”</p>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浑身是圆。从云床上抽身立在高空上,向万物投放自己漂亮的月光。</p>
黄寒梦艰难的扭动脖子把眼从月亮上抽离。双腿似抽了筋似的缓缓朝着地上似相拥在一起的两个大男人僵硬的走来。</p>
“跟你说了不止四次了,不要对着月刺激自己强行修炼。我都没有这个本事,你这是在挑衅人家。知道吗?挑衅呐!你有这个本事挑衅‘世界’吗?没有就不要去挑衅。要猥琐发育,晓得吗?”</p>
柳一仰头瞪了眼天上那轮漂亮的月,又转头看向走近来的黄寒梦,怒道:“你是借着我在身边会护着你,故意这么去做的吧?”</p>
黄寒梦低头苦涩的笑了笑,用力晃了晃头,再原地跳了两跳。然后躬下身子,把投在地上两人身上的月光挡住,才发出嘶哑的声音:“我已经很久不能在门内汲取到NPC之力了,在没有希望的日子里,我总要向希望那边走上一走的。”</p>
柳一长长叹了好几口气,才把面色改作平静,张嘴说话:“跟你说了不止五次了,即使在没有希望的日子里也要心里灿烂。该笑就笑,该哭也要笑。不是白云门内没有NPC之力了,NPC之力充斥在每一个粒子之中!比组成这个虚幻世界的能量总和都要多得多!是你的心被你自己束缚住了!诶,像我这么有智慧的人毕竟不多,说再多也是无用,只能靠你自己觉悟了——觉者自觉啊!”</p>
“是啊,觉者自觉啊。听你说这么多话,我还是觉得这句话与道理抱得紧。”随着黄寒梦挡住月光,戴明心内的悲伤突然没了,连一丁点都没了,他快乐的张嘴说话。</p>
场面一时冷却下来,没有人说话。</p>
天地间,只寒风呼啸着。</p>
天空零散几个星闪着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微光。</p>
陷入沉默的柳一忽然低头对石低呼:“土豆开门,呔!”</p>
声落,戴明身下那个“一”突然变得有些虚幻。</p>
连带紧贴“一”的戴明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有些虚幻。</p>
戴明只觉身子被一股清凉似冬日的雪一般的气息从后背始,即刻便笼罩了全身、灵魂。</p>
他蓦然自觉作了一只孤独的幽灵,置身于似若被擦洗过许多遍的黑变作的灰的天地中。</p>
戴明茫然放眼望去,天地中只有灰。似灰作了天地间的唯一、主宰。</p>
他感觉身子在往下,一直往下,不断往下,飘落。</p>
不知向下飘了几久,他都快困着了,才在这灰主宰的世界的一面看见灰之外的别色——一个有别灰的深灰的点;随着时间缓慢的走着,那个深灰的点渐扩成了面。戴明认出那大抵是草在夜晚的模样——那些草置身在一片大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