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朝四王看了一眼。</p>
四王早已在小木船上坐稳，一个个昂首挺胸，仿佛只等一声令下。</p>
“走！换个方向，我们再去一次！”</p>
沈夜再次与小女孩同步。</p>
她跳上船，开了门，离开了熊猫事务所。</p>
几分钟后。</p>
空白的法界。</p>
一艘小船缓缓驶来，停靠在某个法相的边缘。</p>
船还没停稳，只听“叮当”一声响。</p>
游乐园门口巨大的显示屏上浮现出新的提示符：</p>
“欢迎光临！”</p>
“我们会杀了你。”</p>
沈夜朝游乐园望去，只见那些没有面目的人消失了。</p>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足有八九层楼高的巨大人形怪物。</p>
它的身体是由无数的小人拼凑而成，同样没有面目，只是像一个活人那样，在游乐园里来回走动。</p>
游乐园明显经受过一场灾难。</p>
这个无面者正在搬动一些彻底损坏的游乐设施，将它们彻底扔出游乐园去。</p>
“摩天轮……”</p>
沈夜喃喃道。</p>
摩天轮在整个游乐场的正中央，停着不动，所有的灯光和音乐都消失了。</p>
仔细回忆的话，是当初还在飞行要塞的时候，那个狼人嘱托兰西，想让她去坐一次摩天轮。</p>
——如果真的要坐一次，首先要把电源打开。</p>
然后——</p>
想办法对付那个无面者。</p>
它浑身缭绕的力量太过诡异，沈夜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失去了力量一般。</p>
这玩意儿肯定不能力敌。</p>
要想个办法……</p>
沈夜想了想，将手伸出去，心头默念一声“斗转星移”。</p>
一个坐标点设置完成了。</p>
“走，继续划，我们先离开。”沈夜道。</p>
四王立刻荡起桨，操控着小木船，飞快离开了。</p>
过了一会儿。</p>
这艘小木船抵达了法相的另一端。</p>
沈夜再次设下坐标点。</p>
“走！”</p>
小木船再次漂走。</p>
又过了一会儿。</p>
小木船出现在法相的上端。</p>
如果用直线把两个坐标点和木船所在的位置连接起来，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等边三角形。</p>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每次都要回熊猫事务所了。</p>
沈夜跳下木船，双手握了个术印。</p>
“法相降临·广寒宫阙！”</p>
一座座琼楼玉宇从他背后升腾而起，化作天上宫阙。</p>
又有一颗血月高挂天穹，放出妖异的红芒，映照四方。</p>
轰隆隆隆——</p>
地面震动不已。</p>
——两个法相接壤了！</p>
血月所蕴含的汲取之力照遍整个游乐园。</p>
丝丝缕缕的光从游乐园里冒出去，飞上天空，统统没入血月。</p>
那个巨大的无面者也察觉到了。</p>
它迈出大步，朝着法相这边冲来。</p>
“跟大骷髅一起防御！”</p>
沈夜跟四王交代了一声，立刻开门走人。</p>
法相的另一个传送点上。</p>
沈夜悄然出现。</p>
趁着怪物已经去攻打自己的法相，他迈开脚步，全力奔向游乐园。</p>
咚！咚！咚！</p>
怪物每迈出一步，地面都为之震动不已。</p>
大骷髅站在黑色的城墙上，双手一合，高声道：</p>
“全力防守！”</p>
四王爬上城墙，各自取出兵器，加强防御的加强防御，准备进攻的开始念咒。</p>
它们严阵以待。</p>
另一边。</p>
沈夜已经潜入游乐园，猫着腰冲了一段距离，口中忽然发出佩阿索的声音：</p>
“这里危机重重，我带你过去！”</p>
她控制了身体，忽然朝左边横移几步。</p>
一个小丑的头颅从地下窜出来，朝四周吐出七八枚飞刀。</p>
然而小女孩已经去的远了。</p>
她一路躲避各种陷阱，径直来到商品店的后墙，缩在墙下面，开口道：</p>
“摩天轮的电闸在商店内部左手墙上，但我们进不去。”</p>
“商店里有什么？”沈夜问。</p>
“一个拥有‘抹杀’力量的售货员！只要被她抓住，立刻就死了。”</p>
“换我来。”</p>
“好。”</p>
沈夜再次同步小女孩的身体。</p>
她缩在屋檐下，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商店的窗户。</p>
哗啦！</p>
窗玻璃破损之际，商店里传来一道奇怪的呓语。</p>
趁这时。</p>
沈夜将手在商店的门上按了一下。</p>
“不二法门”发动！</p>
“你已经赋予了这扇门传送的能力，传送的地点是坐标一。”</p>
一道黑影从商店里冲出来，在越过大门的时候，一下子消失不见了。</p>
——怪物被传送到了等边三角形其中的一个角上！</p>
小女孩快速站起来，钻进商店，什么也不看，直接伸手按住左边墙上的电闸，用力一拉。</p>
一阵欢乐的音乐声顿时响起。</p>
摩天轮开始缓缓转动。</p>
唰——</p>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商店里。</p>
是那个怪物！</p>
原来它会传送回这个商店！</p>
小女孩不慌不忙，先设置坐标，再在身后打开一扇门，朝里面一退。</p>
怪物冲上来的时候，门已经消失。</p>
这些事说起来慢，但其实只发生在短短数秒之间。</p>
——战况如何了？</p>
小女孩朝自己的法相望去。</p>
只见那巨型的无面怪物已经打穿了黑色城墙，沿着雕梁画栋的宫殿朝上爬，追逐着大骷髅和四王。</p>
“太危险了……”</p>
小女孩心念一动。</p>
法相顿时收了起来。</p>
轰隆隆——</p>
无面怪物狠狠摔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p>
但这时。</p>
正在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再次停住。</p>
小女孩神情一凝。</p>
守在商店里的那个怪物，又把电闸推上去了！</p>
不行。</p>
这家伙必须死。</p>
大的打不过，小的也打不过么？</p>
沈夜推门进去，低声念道：</p>
“法相展开。”</p>
一瞬。</p>
他出现在商店里。</p>
那怪物冲过来的瞬间，一下子消失不见。</p>
沈夜又推开一扇门，迈步走进去。</p>
对面是熊猫事务所！</p>
她一步跨进事务所，立刻展开法相。</p>
只见那个商店里的怪物被收进法相之后，浑身长出爪子，立刻开始攀爬城墙，想要去攻击大骷髅和四王。</p>
可是。</p>
它不是那个最强的无面者。</p>
虽然具有“抹杀”能力，但它的实力却差太远。</p>
四王和大骷髅各个施展远程攻击，用矛的用矛，吐火的吐火，一次次将它打退下去。</p>
又有天空中的红月不断汲取它的力量。</p>
小女孩站在法相外看了一阵，开口喊了一声“弓”，便将广寒弓抓在手里，引动一根太阴神箭。</p>
跨世界箭术，星锋！</p>
唰——</p>
太阴神箭掠进法相，自动分离成十二支箭矢，在半空划出优美弧线，齐齐命中那个怪物。</p>
怪物顿时被钉在一面宫墙上。</p>
趁这时，四王一拥而上，朝着怪物就是一顿输出。</p>
“停！”</p>
大骷髅突然叫了一声。</p>
四王不停。</p>
“停吧。”小女孩说。</p>
四王这才停手。</p>
那怪物已经被烈焰和兵刃剁碎了大半个身子，犹自挣扎不停。</p>
“怎么了？”小女孩问。</p>
“当年我在母亲的众多子嗣之中，并不算出色，但你猜为什么她最后选择了我继承亡灵之书？”大骷髅傲然发问。</p>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小女孩回答。</p>
“是我的天赋能力啊，”大骷髅瞪她一眼，“难道你忘记了，我吃什么就能变成什么。”</p>
小女孩一怔，旋即恍然大悟：</p>
“对啊！我从来没见过别人有这种能力！”</p>
大骷髅抽出一柄骷髅大刀，照着地上怪物狠狠剁了一刀，切下血肉，放入口中咀嚼不已。</p>
“现在可以了，杀了它！”它说道。</p>
“杀。”小女孩也道。</p>
四王一拥而上，将地上的怪物打了十几分钟。</p>
直到天空中的血月也不再从怪物身上抽取力量，大家便知道，怪物已经彻底死掉了。</p>
微光跳出来，告诉沈夜获得了“全属性加3”的提升。</p>
行吧。</p>
——蚊子再小也是肉。</p>
“怎样？能变化了吗？”小女孩关心地问。</p>
大骷髅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浑身发出一阵“库库咔咔”的声响。</p>
它浑身骨骼不断重组。</p>
最终——</p>
刚才那个怪物出现在沈夜面前。</p>
“看，怎么样？”</p>
它得意地问。</p>
“你母亲的选择是对的！”小女孩竖起大拇指。</p>
几分钟后。</p>
法相之中，“营业员”再次回归。</p>
它一步一步走进了商店，将电闸合上。</p>
从头到尾，那个巨大的无面者似乎把它当成了同类，没有攻击它。</p>
音乐声起。</p>
摩天轮再次开始缓缓转动。</p>
沈夜故技重施，展开法相，吸引那个巨大的无面者去攻击法相。</p>
她自己则冲进游乐园，一口气来到摩天轮下。</p>
打开门，坐进去。</p>
摩天轮缓缓转动，带着她朝高空升起。</p>
当她抵达最高点的时候——</p>
一股异样的波动回荡在整个游乐园里。</p>
与此同时。</p>
沈夜发现自己又从小女孩身上弹了出去。</p>
这一次。</p>
小女孩的眸子没有变色。</p>
——她是兰西。</p>
“谢谢你，巴克斯特。”兰西欣喜不已地说。</p>
“跟我不用客气，但是，我不知道坐这摩天轮的意义何在。”沈夜耸肩道。</p>
忽然。</p>
一道声音响起：</p>
“这就是摩天轮吗？”</p>
沈夜朝兰西身边望去。</p>
只见一名和兰西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出现在椅子上。</p>
她头发上有一个粉色的发卡，看上去很可爱。</p>
沈夜一下子想起了飞行要塞上的那个狼人。</p>
它放走兰西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p>
“——你替我去吧，去坐一次摩天轮，答应我。”</p>
所以在往后的日子里，兰西强烈的痛楚和不甘，最终化作了这样一个摩天轮，一直存在于这个疯狂而负面的法相里？</p>
沈夜静静地听着两名小女孩的交谈。</p>
“苏菲，我的愿望是跟你一起坐摩天轮，才不要一个人来坐呢。”兰西欣喜地说。</p>
“真高呀，可惜我们要下去了。”苏菲趴在窗户边，朝外望去，神情中满是依依不舍。</p>
“转下去之后，还会再次转上来的。”兰西咯咯笑起来。</p>
“那就好。”苏菲松了口气。</p>
“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整个游乐场，苏菲！”</p>
“嗯！”</p>
两个小女孩伸着脖子望向窗外，叽叽喳喳地说着。</p>
她们目光所扫过的地方，一切诡异的东西全部消失，变成正常的游乐设施。</p>
那个巨大的人面怪物想要冲回来，但刚跑出几步便倒在地上，身体崩散成数不清的人。</p>
——正常的人类。</p>
整个游乐场里热闹起来。</p>
四周的空白全部消失。</p>
游乐场出现在一座城市的空地之中，就好像它原本就应该在那里。</p>
法相消失了。</p>
现在，一切成为了真实。</p>
微光浮现，聚拢成一行行小字：</p>
“术主‘恐惧之魔’不在当前世界，此术被原主人格‘兰西’利用。”</p>
“‘生魂立命’之术在当前法相加持下，以‘摩天轮’为信标，强制改动记忆，令死者复活，重新融入现实之中。”</p>
“被复活者：苏菲和所有被测试的孩童。”</p>
“此外，当前法相的力量被彻底吸收。”</p>
“评价：此法相乃是九相凝聚的执念，牵引法界无穷力量具现而成，如今被当做了大祈愿术施展，以改变悲惨的现实。”</p>
“——兰西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愿望。”</p>
“——大家都活下来吧！”</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