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尸体,没有医学院的教学点,也没有足够多的病源,悠闲将会是每个外科医生在力争上游时的慢性毒药。</p>
所以反对之声甚嚣尘上,可惜在奥地利Vienna,他们只能胡乱过过嘴瘾,真正被整个外科界寄予厚望的还是英国本土的外科医生们。</p>
而李斯特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p>
“这次我带来的是李斯特先生在阅读了一位法国化学家的公开研究之后做出的判断......”</p>
艾丁森看着手里两张报告纸,心情格外复杂,叙述接下去这段文字或许比宣读奥地利战败报告都要困难:“诸位,李斯特先生,他还是承认了大医院的外科手术创伤造成的溃烂几率极高。”</p>
“什么?”</p>
“开什么玩笑!!!”</p>
“连他都退缩了?这不就让那个疯婆子得逞了么?”</p>
“唉,果然英国佬靠不住啊。”</p>
“他还是不是男人?男人的志气呢???”</p>
出身于现代的卡维难以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p>
只是承认了一个早已经被证实的事实罢了,场面却发展到了一度失控的地步。感觉就像是他们支持了许久的拳击手在和宿命对手决战前夜忽然弃权了一样,让人难以接受。</p>
“诸位,请安静!请安静!!!”副院长艾丁森尽量维持着场内秩序,“我们还是要客观面对这一现实,事情其实还有转圜余地,并没有变得更糟糕......”</p>
“哦算了吧,艾丁森,事实已经很糟糕了,我感觉Vienna的医院马上就会被拆个干净,为那些工厂腾位置。”</p>
“难道让我们这些享有盛誉的外科教授去乡村开理发店么?”</p>
“我可不想去乡下......”</p>
面对同僚们的质疑,艾丁森不得不拉高了嗓门:“李斯特先生虽然暂时承认了南丁格尔的观点,但却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我刚才说了,他是在阅读了一位法国化学家的研究报告之后才这么说的。”</p>
“谁?叫什么名字?”</p>
“额......”艾丁森看了眼报告纸上潦草的名字,“叫,路易斯·巴斯德。”</p>
“不认识。”</p>
“化学家?化学家和外科有什么联系么?”</p>
“我们又不是药剂师,也不是内科医生,化学家难道还能管得上我们的手术刀?”</p>
这些还只是基于既有理论而产生的反对声音,很快这些声音就变得不那么和谐了:“一个英国人在看了一个法国人的研究报告之后,竟然承认了一个女人的疯言疯语,你们品,细品!!!”</p>
“完了,外科的发言权竟然落到了这些人手里......”</p>
“悲哀!”</p>
“我感觉外科要完了。”</p>
艾丁森就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当初极力反对瓦特曼把这份报告放进节目单里。</p>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有错,眼前这些日常挥舞手术刀的男人很难接受一个女人的指导,更无法接受其他男性医生的屈服:“你们给我安静一些,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p>
副院长的头衔还是给了他一点时间。</p>
“不要轻易把国籍代入进科学研究中,这会让我们的眼界变得狭窄、我们还是需要一些不一样的言论,这对彼此都有好处,至少巴斯德先生也信奉天主教。”</p>
宗教带来的一丝认同感,给艾丁森提供了快速说明论文主要内容的机会:“李斯特医生看的是一份巴斯德几年前发表的《关于乳酸发酵的记录》,他第一次提出了‘发酵本质其实是微生物的代谢活动’。”</p>
“微生物?”</p>
“什么微生物?”</p>
“就是自然界最小的生物。”</p>
“他推翻了微生物的自然发生论。”【7】</p>
艾丁森说道:“显然,李斯特医生也认同这一观点,认为是医院封闭的环境造成了空气中微生物的滋生,最后形成了有毒的瘴气。虽然这带来了巨大的争议,也需要时间和大量实验去进行验证,但至少给了我们机会!”</p>
让医院时刻保持开窗通风,总好过直接拆掉医院。</p>
这套说辞多少稳住了场内一些舆论,至少让他们知道李斯特并没有完全妥协。他还在寻找突破口,这场外科医生和护士之间的争斗远没有结束。</p>
但他们也是人,也会受到内心的影响,这极大影响了接下去那场“腭裂修复术”的演讲。【8】</p>
演讲过程几近中断,直到最后这位来自格雷兹医院的外科医生愤然离场才让会场变得安静下来。</p>
“谁去把海德里希医生叫回来?”</p>
“算了吧,就是个腭裂修复术罢了......”</p>
“时间不等人,我们还是快点结束报告吧。”</p>
“下一位是谁?”</p>
艾丁森在一旁看了眼节目单,说道:“接下来有请市立总医院的伊格纳茨教授,同时也是外科学院副院长。他为我们带来的是由他本人和助手卡维一起研发的唇裂手术新术式,据说这种新术式能进一步降低手术后的疤痕挛缩。”</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