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跟你说过。”戒心的手很稳,神情很专注,声音却柔软的不像话,“我也有腿疼的毛病,每当阴天或者下雪的天气,小腿的腿骨就疼得不像话。”
宋枳一边感受着膝盖上传来的舒适感,一边错愕的听她说。
“但我有幸得了清心观刘道长的喜爱,学习了他们道家的炼丹之术,说起来也巧我好像在炼丹一门上似乎颇有天赋,进步飞快,平日里闲来无事我就摆弄我在护国寺后院种下的药田,几年的时间里研制出了不少新药,其中一种便是这止痛效果极佳的止痛粉。”
戒心小心翼翼的用食指将他膝盖上的止痛粉轻轻抹匀,习惯性的用嘴吹了吹。
潮湿的气流扑打在膝盖之上,带来主人柔软又郑重的心情。
宋枳的脸在黑暗中迅速滚烫起来,胸中那翻涌不息十余年的愤懑与悲凉在那股羞涩下也奇异的消停了下去
戒心对自己这番举动毫无自觉,她将瓶塞盖好之后将宋枳的匕首扔到了地面。
宋枳在她抢夺匕首的时候下意识一紧,然而下一刻响起方才那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吹起,也就任由她摆布…
扔掉匕首后戒心抓起了宋枳两只纤细的不像话的手,随后郑重的将止痛粉塞进了他的手中,紧紧的握了握。
“你的膝盖被你伤的很深了,再来一次大概就保不住了,这药你好生拿着不许摔也不许送人,记得每天抹三次,你或者阿武抹都行,没什么讲究,两天你的膝盖之后便可不留伤疤地恢复原貌。”
“还有你的腿,也可以用它,这瓶止痛粉并不多,如果有一天用完了,你答应我,一定要来护国寺寻我,你的腿我现下还不能仔细看,不知是否能医好,但我保证我寺里那些丹药却至少能让你不再痛。”
寒风拍打冷窗,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宋枳第一次无视了让他恐惧又厌恶的风声,只为在黑暗中竭力看清一个人的眼,看看她说出那些关心他的话的表情,是不是一如他想象的那般柔软,明亮。
他有了点灯的**。
“宋大人?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叫我宋枳。”宋枳突然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戒心微微错愕,反应过来顺着他笑了:“好,宋枳我说的话你听到了么,一定记得上药,药不够就去护国寺寻我,或者你没空,派阿武也行。”
“收费么?”宋枳不仅缓和了心情,而且还想能打趣她。
戒心有些尴尬:“当然不收。”
人家好吃好住又好戏好酒的招待他们师徒几个这么多天,她怎么好意思收人家的钱,而且…
就像宋枳说的他们现在是朋友了不是么。
宋枳是她下山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啊,想一想,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是蛮奇妙的。
“戒心。”
戒心恍然抬头:“恩?”
“你能出去一下么。”
“恩?”
出去干嘛,她还想问问他用了止痛粉之后的感受,毕竟根据伤痛情况不同,止痛粉的效果也会随之出现偏差,她还需根据他的感受去调整止痛粉后续的配方。
宋枳轻笑了一声,突然低声道“我要换衣服,你还要在这吗?”
“啊?”戒心一愣,慌慌张张起身,“我…我刚才没听清,换衣服…换衣服那…我的确是该出去了。”
戒心刚打开门。
“戒心。”门外的亮光照亮了宋枳的眼,那双眼充满奇异的微笑,“我们算是朋友了对吗。”
戒心沐浴在暖黄色的烛光里的小脸温暖又灿烂,重重点头。
“吱呀”门合上,屋内重回黑暗。
许久之后,宋枳沉默地躺回床铺,他仔细的盖好被子确认自己处于了一种温暖的状态,随后紧紧的握着手中光滑小巧的瓷瓶,双眼半合。
此夜无星,此间无月,此身却有情。
全然漆黑的世界,被人从外界温柔地撕开了一个小口,是阳光,温暖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