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女士的意思是,让她把舞蹈这件事忘了,我不能给你。”
“那我和谢女士说。”宁珏态度强硬,声音轻柔,面对高她一个头的张秘书,连头也不抬。
“我想知道为什么。”
“锁着不就更想进去了么?你看,我照顾她,她天天按时吃饭按时起床,还出去遛弯,我总是靠谱一点。”她自我打包票,没有拍着胸脯,但也算是有说服力。
张秘书解下钥匙递给她:“你知道分寸的。”
“我一直以为谢女士说什么你听什么呢。”宁珏说。
“本来就是这样。”
“那你给我钥匙,也没给谢女士打电话呀,”宁珏故意笑,“是你关心谢一尘?还是你只是在上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家都是拿工资的人,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我不去想改变谢小姐的想法,我只收到一个指令,就是不要让她寻死。我的判断是她一直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就很可能会想不开。”
“那你是个好人啊。”宁珏摸着那把钥匙,顺手揣在衣兜里。
“我也想早点下班,上一把锁的事轻松一点。把她的想法改变就很难,涉及到内心深处的东西,我没有那个精力,只能是力所能及吧。你不知道,当人的私人助理,就代表自己的事儿就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我自己的事儿越糟,可能就代表我工作得越好。”张秘书捏着眉心,双手搓搓脸,再次把钥匙别在裤腰上,用夹克藏起来。
“家里出了什么事?”宁珏思路敏锐。
“我老婆生孩子,我不在跟前。”张秘书转头盯着工人测试电梯,幽幽叹一口气,“然后难产,我妈老思想,说话不过脑子,护士医生都在,什么话还没说,就叫着说保小的保小的……我老婆现在生了孩子,没了半条命,每天嘟囔着说要跟我离婚……我连离婚的时间也没有。”
“家人都在平都?”
“是啊。”他晃晃脑袋,好像脑子里忽然有了什么东西堵在脑子里,急着晃出去。
“那你还干这份工作?”
“我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张秘书拍拍她的肩膀,“我要不做这个……”他沉默良久,一个员工和一个临时工并排站着,电梯到达一层,工人从里面出来,宣告电梯安装完成。
张秘书腰杆挺直,抖擞精神,开始给工人们递烟。
宁珏再次出去,谢一尘摇着轮椅,在门前的水泥路上慢悠悠地左右晃着。
但走着走着,脚上有一只拖鞋掉了,宁珏走过去捡起鞋子,扶起谢一尘的脚穿进去。
她按着谢一尘腿上各个穴位试探谢一尘的反应,谢一尘只是垂脸看她。
“其实医生说,我站不起来很有可能是心理问题。”谢一尘忽然说。
宁珏愣了愣:“你不想站起来?”
“可能是太想站起来……”谢一尘苦笑,转换话题,“我以为你又忘了我。”
宁珏说:“电梯装好了,我今天有点事,走得早一点,明天我会早点来。”她脱下外套再次不顾谢一尘的表情披在她身上。
“兜里有东西。”她出言提醒。
谢一尘伸手探入衣兜,拽出一把钥匙,她愣了一下,抬起头,宁珏拿走钥匙。
谢一尘忽然不顾一切地往前扑:“给我——”
宁珏用膝盖顶住她往前扑的趋势,将钥匙竖在她面前。
银白色的,小小的,锯齿特别的舞蹈室钥匙,犹如蛊惑的宝物。
谢一尘恢复平静:“什么意思?”
“明天等我来。”她晃晃钥匙,再次揣到谢一尘的衣兜里。
“如果你自己打开了,摔倒了,我就会被解雇了。”
“那你拿走吧,我忍不住的。”谢一尘勉强自己从衣兜里拿出来。
“我觉得你有点儿傻,我只是说,你不可以摔倒,没说你不能进去看几眼,一个人进去,没我看着能自在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