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伸手抹了抹他肩头上的血污,摇头说道:
“留着有用之躯,以后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校尉不敢怠慢,连连颔首。
“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陇西李俨,因不满氐羌豪酋作乱乡里,因此杀胡造反,正遇王师北伐关中,便带同乡来投。”校尉当即朗声说道,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的原因,拉扯到了伤口,让他好一阵龇牙咧嘴。
“陇西李氏啊······”杜英颔首,“将门之后,果然不辱门风。”
李俨之前也只是远远见过都督,并不知道都督的性情,此时见都督随和,也胆子大了起来,挠头说道:
“将门之后,那都是好几,不,十几代、二十代之前的事了,不足为道,若是这将门之名有用的话,胡人也不至于横行乡里、肆意鱼肉了。
所以余现在就是陇西的李俨,也是王师的李俨,遵从于都督的号令,都督指向何方,属下便杀向何方!”
杜英哈哈笑道:
“不错,都是关中的汉子,是该有这口气在,好生休养!”
说罢,杜英就要继续向前走去。
李俨一惊,赶忙伸手拦住:
“都督,前方战事正紧,刀剑无眼,不能再往前走了。”
杜英摇了摇头,戴上了头盔:
“你们走得,余自然也走得,更何况余还落在你们的后面呢,余相信,只要是余所到之处,畅通的道路,将士们应当已经为余开辟好了。”
李俨只觉得这苦雨之中,热血一下子翻涌上来。
身为都督,却和我们走在一起,就跟在我们的身后,同样冒着矢石。
这样的主帅,方才值得弟兄们为其流血牺牲。
“只是可惜这道路泥泞,否则余当亲率骑兵为尔等开路。”杜英不无惋惜的说道。
李俨赶忙向前:
“都督若要前往东岸,属下请随都督一道,护卫都督安全。在场列位,虽都为都督亲随,百战精锐,但也没有人曾脚踏东岸,不知东岸之凶险。”
“尔有伤在身。”
“小伤。”李俨大大咧咧笑道。
杜英看了一眼他有些发白的脸色,挥了挥手:
“把这家伙给我拽下去,看这架势,流血不少了,伤口扎紧。”
亲卫们都笑着应诺。
杜英则自顾自向前走去,只有苻黄眉仍然紧跟在他身后。
看着王师的旗帜,一面又一面,插满河堤,杜英微笑着说道:
“看来整军的效果不错,将士们只是一次进攻,就实现了鲜卑人一天一夜都没有达到的目标,这楚河汉界、鸿沟天堑,我们说越过去,也就这么越过去了。”
苻黄眉附和道:
“盖因都督身临前线,将士们士气高昂、杀敌奋勇。”
“若都是我的功劳的话,那岂不是整军就白整了?”杜英无奈的说道,看着河沟中七横八竖的尸体,叹了一口气,“一将功成万骨枯,今日这些尸骨,成就你,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