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元嚣弹了弹烟灰,不耐烦道:“天天装那鬼样子,老子烦都烦死了,连抽根烟都要一大早出门。”
蟋蟀说:“老大,可别说,你那样子真像穷小子一个,亏的你连细节都考虑周全了,编起故事来有理有据。”
元嚣长指一下下地叩在天台边缘,说:“到底是吃过亏,老子不能重蹈覆辙。”
“亏的我,这两天还心惊胆战了几次。一是昨天搭地铁的时候,再就是今天你考倒了书呆子。老大,你出手了两次,可千万要忍住啊。”
“放心”,元嚣吸完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说:“我有分寸。”
元嚣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当年他也不过十几岁的年龄,要镇的住手下那群由地痞流氓组成的军队,靠的就是威严。治军要严,军中一有欺压百姓之事,无论官阶高低,他都立刻下令军棍伺候三十。
昨天地铁里的色狼,是他最不屑的那种人。于是,他趁着出站人多,直接用上小刀,划伤他的大腿。
至于今天麦维特摸上门来,他一下就看出了这是追女孩子的把戏。麦维特自作聪明,还带了一套高中卷子,但曾经出过国留过洋还专攻机械科目的元嚣,哪里会被这种题目难住?
他轻轻松松将试卷做完,又料想对方是个文科生,对工程机械一窍不通。他有心拆台,拿出一副好学的模样,果然将麦维特问得面红耳赤。
他不是非得和这两个男人过不去,只是在交锋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快感。那种在当年的上海,顶着“嚣公子”的名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快感。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
元嚣有时候甚至觉得,与其让他用这种方式苟活这么多年,还不如在当初日本打来的时候,挺起胸膛战死沙场。
他一句一顿道:“现在知道那家人在菲律宾,很好,欠了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缓了缓,他又说:“就是现在顶着个未成年的身份,事事受限,钱也是个问题。如果能搞定那女人,事情就好办许多。”
蟋蟀动了动翅膀,兴奋道:“想当年,老大可是十里洋场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身边要什么女人没有。要搞定李忆慈,当真小菜一碟。”
说起当年的风流韵事,元嚣有片刻的分神,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等他回过神时,来者已经很近了。
他立刻调整状态,进入元宵的角色。
“原来你在这里”,李忆慈走上前来,和元嚣并排站着,吹着凉凉的夜风,问:“我刚才好像听到,你是在和谁讲话吗?”
元嚣将装蟋蟀的盒子拿在手上,说:“我家就只有我一个,想找人说话都没有,我养了只蟋蟀,平时就是它陪的我。”
李忆慈从小到大,养过许多宠物,就是没养过蟋蟀,她好奇心起,要元嚣给她看看。
元嚣打开盒子,蟋蟀配合地扇动翅膀,发出“唧唧”的声音,看上去和普通蟋蟀没有什么两样。
李忆慈逗弄几下,还给元嚣,说:“这里风大,下去吧。”
元嚣没动。
李忆慈以为他还是没想开,正待再劝,他却冷不防地来了句:“慈姐,我想赚钱。”
身份证上的元宵,连十六岁都没有。李忆慈觉得,这种未成年的孩子,就应该坐在课室里,而不是流连在各种看不到未来的流水线上,打着黑工,拿着微薄的工资。何况,他还是一个成绩那么好的孩子。
她闷闷地开口:“你不读书了?”
“读,我还要读”,元嚣回答得很快:“我就是想利用这个假期,赚点钱。”
“钱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当时我就和你说好,会一直资助到你读完大学。”
对于元嚣忽然下的这个决定,李忆慈总觉得另有隐情。她又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元嚣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李忆慈再问:“是和这两天发生的事,和你的传家宝有关吗?”
元嚣只是说:“慈姐,你别担心,我答应你会好好读书的。”
李忆慈觉得眼前这孩子,平时不声不响地,但一定拿了主意,当真倔强得很。她只好先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