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行道“正是。”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道“此案牵连太广,恐不是国家之福。那个张温又怎样,他自尽了么?”
张士行道“那倒没有。不过,小的去抓他之时,他家正在办寿宴,亲朋好友齐聚一堂,而且大都是赳赳武夫,若不是小的预先拿下了他家眷属,险些酿成兵变。”
朱允炆气得直跺脚道“这个蒋欢是怎么办事的,皇爷爷让他追查蓝党,不是让他滥捕滥杀,万一激成大变,可如何是好?”
方孝儒在旁插话道“锦衣卫抓捕人犯之后,录成口供,交与刑部,刑部复核后,量刑定罪,再上呈陛下圈阅处置。故此刑部若能秉公执法,事尚可为。另外还须安抚被捕之人亲友部属,不可牵连太广,此案自会渐渐平息。”
张士行赞道“方学士此言当真是老成谋国。此刻殿外正候着右府军指挥使张信,此人是会宁侯张温旧属,想要求见太孙,不知太孙可否愿意见他?”
朱允炆微一犹疑,道“叫他进来吧,且听他怎么说。”
张士行便出殿外,将张信引入殿中。张信见到朱允炆后,跪倒施礼,朱允炆叫声“平身。”
张信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又叩了头道“太孙,卑职愿以全家性命担保,会宁侯张公没有谋反,请太孙明察。”
朱允炆哦了一声道“何以见得?”
张信道“洪武三年,张公率数千人驻守孤城兰州,那时卑职在张公麾下听令。残元大将王保保率十万大军围攻兰州城数月而不能下,由此可见张公之忠心,陛下也称之为奇功一件。洪武十年,张公以参将从颖国公傅友德伐蜀,功居第一。洪武十一年,以副将会合定远侯王弼等讨伐西羌,论功得封会宁侯,禄二千石。洪武十四年又从颖国公傅友德征云南,大破元梁王,平定云贵,拓地千里。洪武二十年秋随凉国公蓝玉率师北讨元丞相纳哈出,降服其众,皆有大功。是问,这样的人,怎会谋反呢?是故卑职愿以全家性命担保张公没有谋反情事。”
朱允炆尴尬一笑道“谋逆大案,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弄得明白,我相信有司自会秉公办理。你先回去听信吧。”
张信兀自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眼中只是流泪不已。
方孝儒道“张指挥,你先起来回衙理事去吧,不可因此耽搁了公事。太孙自会过问此事。”
张信这才起身,道了谢,怏怏不乐的出殿去了。
朱允炆抬眼望向方孝儒,问道“先生,此事该如何处理?”
方孝儒沉思片刻道“蓝党一案,牵连之广,尤甚胡案。胡案多为文官,蓝案多为武人。想当年太子老师宋濂牵涉胡案,太子为其向陛下求情,险些父子反目,太子欲投水自尽,才逼得陛下放过宋濂。张温与太孙又没有什么交情,太孙犯不上为其触怒陛下,免得陛下疑心太孙结交武将,这是大忌。”
朱允炆点点头道“老师所言极是。”
张士行在旁听着有些焦急,问道“太孙,那究竟如何给张信回话呢?”
方孝儒道“蓝案一起,人人自危,唯恐避之不及,这个张信却能为旧主豁出全家性命来担保,是个义士。太孙若是不施以援手,难免不近人情。”
朱允炆问道“那老师我该如何去做呢?”
方孝儒道“太孙不能直接出面去向陛下求情。我刚才说过,锦衣卫逮捕犯人,录了口供,须要刑部审核,量刑定罪,才呈御前定夺。我们可叫刑部尚书杨靖前来,让他在张温口供上做些手脚,重罪轻判,也算是救人一命了。”
朱允炆喜道“好的,就这么办。张士行,你快去请杨靖到文华殿来,说有要事相商,不可令旁人知晓。”
张士行答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出文华门,飞马直奔太平门外刑部衙门而来。
到了刑部大堂之上,张士行向刑部尚书杨靖一亮腰牌,躬身施礼道“杨尚书,在下有要紧事禀告,还请尚书屏退左右。”
杨靖扫了一眼左右书吏,书吏们便知趣的退下了。
张士行走上前去,对杨靖低声道“太孙有要事相商,还请杨公赴文华殿一叙。”
杨靖放下手中案牍,问道“不知太孙有何要紧事,刑部这几日忙于蓝党大案,恐一时不得有空。”
张士行道“卑职不知,太孙只是说十万火急,务必请杨尚书到殿一叙。”
杨靖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你头前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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