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里,赵凛吾还是将这些日子朝堂上发生之事告诉了安庭舒。
正如她一开始就与他言明的,如今朝堂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既然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夫郎,就得叫他明白自己身处的境遇才是。
“圣上今日上朝时当着众臣的面将西郊马场主审之职交给我,往后半个月想来我都不能早归了。”
安庭舒那日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可是赵凛吾怎么做都自有她的道理,如今更是陛下指名让她放手去查,阴差阳错他却也成了这桩案子的见证之一。
马场之事牵扯到的利益之广远非他一个内宅之人可以想象的,他能想到的也只有……
“侯爷,那主审这案子可会遇到什么凶险?”
比如上回,合欢散。又或者,更狠毒的手段。
赵凛吾想过他会追问些细节,倒没想到他会起关心自己的安危,“凶险倒也不至于,三司会审我也不过就是名义上牵领三司罢了,毕竟除了母亲恐怕也没人想到是我偶然发现的蹊跷。”
安庭舒闻言更加惊惶,“那倘若有人知道了呢?那日在马场不是有许多将士,还有那个宋巡领,她会不会把那日之事说出来?”
赵凛吾诧异地看向他,却是再不敢小瞧男儿家的心思缜密。
“宋巡领不过一个马场巡领,她能知道的想到的毕竟有限,这世上能知晓军马采买明细的又能有几人。”
赵凛吾见他神色紧张,不由得与他开了个玩笑道,“除非是你说出去,否则没人会怀疑到侯府头上的。”
话音刚落,赵凛吾就觉得自己好像玩笑有些开过了。
下一刻,安庭舒眼眶竟然红了,“侯爷……还是不信我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些天好不容易二人相处起来比从前亲密自然了不少,一句话不当又回到了当初的纠结之中。
赵凛吾认错认得很爽快,“庭舒,我不是有意,我知道你不会做出哪怕一丝一毫对我不利的事。”
安庭舒还是垂着眼眸沉默不语,赵凛吾心知接下来的话可能显得有些厚颜,可是为了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只好开口道,“虽然你还不曾告诉我答案,可是我却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羁绊早在你嫁进侯府以前。”
她是一个惯于掌握全局的人,这种只能凭直觉去猜始末的感觉,对她而言并不好受。可是对着安庭舒,她没有办法迫他开口,只能等,等到他愿意袒露心扉的那一日。
“也许你在慈安宫见到慎王殿下,也有可能见过我、见过太女殿下,”她仔细回想三年前入宫请安时的所有场面,然而在这花团锦簇的宫廷里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一个侍奉内宫的外眷,更遑论会有什么交集,这时候她脑袋里冒出了个更大胆的想法,“也许早在你入宫侍奉之前,你就曾在京中何处见过我?”
话没说完,赵凛吾已经自我否定般低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虽未进宫,可我却是一早就入宫伴读的,倘若是再之前,那也未免太早了些……”
安庭舒没想到她天生的直觉竟如此敏锐,他还没开口她就已经能猜到十之**,只怕终有一日她会想到。
在慈安宫的时候,他的确是见她来请安过的,有时候是与彧王一道,有时候是与那时还不是太女的姬翎一道。
她们每次进宫的时候,慈安宫里不知有多热闹。都是京城里真正的骄女,个个容貌不凡气度卓然,多少侍人上赶着到前厅伺候只为能见贵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