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溪——”他正要往外走时,被屋内出来的程夫人叫住了。
眉头锁了半晌,终是回身淡淡道:“娘。”
程夫人面上挂着笑,道:“正巧,昨日你二叔送过来一盒翊王赏的珠樱果,甘甜的很。我牙口不好了,你与妘儿用了罢。”说着身后的丫鬟便将手中端着的一盘子精致的珠樱果子呈至甄妘身前的桌上。
宋景溪斜睨了一眼,懒懒的走了过去,倚在了扶椅上。
正和甄妘,隔了一个座儿。
程夫人暗暗扫了一眼,昨日便听丫头说世子闷在屋里一整日不曾出来,她便猜着几分了。因而今日才有意将他们凑在一处,自己则命人远远的搬了一把太师椅坐着了。
身旁的阿青一下一下的给他扇着风,耳边不时地传来玉杵清脆的声音,似有似无的撩拨着他的心。
“住手。”心内一阵烦闷,他出言止住了阿青。
闻声,甄妘也停了手,一时空气似是凝滞了一般。
他欲开口解释两句,可回思昨夜之事,复抿紧了唇,只瞪了阿青一眼。
默了良久,她缓缓将瓷钵放回桌上,盈盈起身朝他福身行礼,退开走向了程夫人。
宋景溪的视线亦跟了过去,见她在程夫人面前说了两句,后者便冲着他挥了挥手。
“妘儿明日便要起身回府了,”程氏说这话时,宋景溪身子几不可察的僵了僵。
“甄家的人已先回去了,我们这边若是安置的不妥贴也是坏了礼数,倒不妨,你亲去送送罢。”
“……没空。”宋景溪顿了一瞬,语气淡漠的撂了一句,便大步离开了院子。
程氏瞧见气氛已然不对了,忙笑着牵住甄妘的手,温声道:“你快回去歇着罢,我明日准给你派个妥帖的人跟着。”
甄妘瞥见那抹锦袍渐远出视线,笑着回道:“谢夫人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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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妘从国公府带来的东西本就不多,只一会子便教秋月收拾好了。
门外侯府的丫头回道:“姑娘,车马已预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甄妘出了门,向她颔首示意后,便朝院外去了。
一匹白玉似的雪白骏马毅然立于马车前,甄妘抬眸望向马上之人后,怔了一瞬。
宋景溪一改往日的锦袍,着一身白蟒箭袖,腰间围着攒珠银带,墨发尽数束于冠中。比起往日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不羁。
甄妘远远的朝那处欠了欠身子,便由秋月扶着向马车上去。
在她踏上矮凳时,听见阿青匆匆小跑着前来秉道:“世子,甄家公子方才又传了信儿来,说他已下榻在国公府左近的聚贤斋,世子可直接去那里一聚。”
宋景溪淡淡的“嗯”了一声,手已覆上缰绳,墨眸朝甄妘望过去。
她身形顿了顿,即刻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秋月亦听见了阿青的话,原以为世子回转了心意愿护姑娘回府了,原只是顺路。恐耽搁了这位衿贵的世子爷,亦忙跟上了甄妘的动作。
因着有马车的原因,行进要比单独骑马慢许多,跟着骑在马车后的阿青亦是一头雾水。
世子爷何时有了这般好性儿,同这慢吞吞的马车磨一路。
直至日头尽落了,才入了城。
停了马车受检时,宋景溪忽而瞥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
阿青顺着主子的视线瞧了过去,忙翻身下马去买了两串来。
世子爷嗜甜,靖安候府中人人皆知。
“糖葫芦,吃吗?”宋景溪一跃从骏马上跳下,行至马车前,举了一串在帘子前,沉着声音问道。
甄妘原是不爱食甜的,可走了一路,午间又未进什么食物,此时腹中早已空空。踌躇良久,还是从帘子中缓缓伸出了手,轻声道:“谢世子。”
秋月瞧着在一旁抿嘴笑了起来。
甄妘将那糖串儿往嘴里送了一个,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吃。
宋景溪见她接了,心下忽而生出些满足之感,眼瞅着手中的糖葫芦,似乎更可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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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国公府门前时,有一个小厮正守着,见甄妘下了马车,忙上前道:“姑娘,快去一趟老爷的翰墨轩一趟罢。”
甄妘见传话之人不是红蕊,只当是林氏母女揪住了红蕊的事,如今等着发落她。
一路上她已盘算了数种说辞,可入了翰墨轩后,只见有甄鸿文一个人,垂首立在窗前。
“见过父亲。”入了门,她轻声请安道。
甄鸿文缓缓的转了身子,面色凝重,顿了半晌才道:“你,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闻言甄妘心内骤然一紧,不由得将一只手覆在了守宫砂的位置上,轻轻摩挲着,“……父亲是听见了什么?”
“听见了什么?那人都寻上门来了!”甄鸿文语气陡然加重,他向来是最好脸面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登时也不顾及她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