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 / 2)

“见过姑姑。”经过的一侍女瞧见甄妘的行头打扮,福身问安道。

甄妘忙敛回眸子,对她颔首。

“姑姑也是来瞧那小世子的罢,真叫人心疼。”那小宫女一下午已来来回回数次了,只是想多瞧他几眼,宫内甚好见这般好看的男子。当朝开国不久,侯爵之位统共只有两家。这样的样貌加上这样的身份,怎能不叫人心动。

甄妘手中握着的伞,不由得紧了紧,待横了心要回凤仪宫时,却瞥见他的身形渐渐不稳了。

纵是铁打的身子,这一日一夜的雨淋下来,也终是遭不住了。

见那小宫女要近前去了,她缓缓覆上她的胳膊,举了举手中的伞道:“你去给他遮一遮,他日后定会记得你的好的。”

“多谢姑姑。”小宫女一听,竟得姑姑如此教导,甚是感激,忙接过跑着去了。

甄妘秀眸微闪,强迫着自己转了身。

*

隔了一日,宋淮照旧来凝香堂授完了学,甄妘便主动请旨要将他送出宫去。

如今,她唯有越多的接近宋淮,才愈有机会寻出些他的马脚。

她款款跟随在他身后,眸子紧盯着他腰间的铜牌,那是可入长春馆的令牌。

京中除了皇帝持有外,便只有刑部尚书与廷狱司的廷尉宋淮手中各有一块。

长春馆中放着各处的卷宗,廷狱司虽有权征用平民的土地,却也要入档的。既然他们是害了阿娘拿夺的地契,那势必需要伪造卷宗。

甄妘暗暗下了决心,她需要加快速度。赶在他们起事前,揭了宋淮的罪行。

她虽未念过什么书,也知造反是个什么罪名。届时,宋景溪定也会跟着折了进去……

相较起来,伤民敛财的罪,到底是要小些。

甄妘一面走着,一面想的出了神。下石阶时,一个不当心脚下便踩空了。

她轻呼了一声,宋淮警觉的转过了身,见她要向下摔去,忙拦腰托住了她,声音沉闷道:“怎么?这是将对宋景溪的招数,用到本官身上来了?”

身子陡然失重,她顾不上宋淮言语中的讥讽,下意识的便去攀住眼前能抓住的东西。此时,她双手正抓着他的腰封,那铜牌摆动的时候正好划过她的手。

心中难免有所动,她便怔愣的犹豫着。

“奴婢见过宋大人。”一声低低的女音打破了这氛围,但她瞧清宋淮臂弯中的人时,忙补充道:“见过姑姑。”

甄妘蓦地起了身,抬眼望去时,正是前日晚间遇上的那小宫女。

她微微朝着小宫女颔首,再抬眸时,便撞进了一双墨色如漆的眸子中。他正立在她身后,手中拿着一柄油纸伞。

那小宫女面色莹润,双颊上微微染着绯红。

宋景溪良久才低低的唤了一声:“二叔。”

“怎么样?在东宫,可还待的惯?”宋淮云瞧着他已是换上一身玄色外袍内着软甲,便问了一句。

宋景溪眸子却仍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甄妘,缓缓道:“甚好,谢二叔挂怀。”

任谁瞧,他如今的处境也难与一个“好”字联系起来。从前虽只为五品小职,可却是白拿着一份俸禄。

现下,皇帝面上顾念旧臣功劳,让他将功折罪,擢升他为东宫从四品指挥使。可指挥使从不是个清闲的差事,定时定点上值不说,若是东宫储君出了什么差错,第一个受处置的便是指挥使了。

明为升迁,实则是一种告诫,警示那些高爵显位之人,莫忘了皇家恩典时刻慎行。

只经了短短几日,甄妘便瞧出他昔日眉宇间的锋芒已不再了。多了一丝沉稳与熟稔。

见甄妘在朝他行礼,宋景溪单手覆在挂在腰间的剑柄上,移开了目光,向宋淮道:“现下我还要往凤仪宫一趟,就不送二叔了。”

宋淮微微颔首,回身朝甄妘说了句:“你也不必送了。”

他一走,余下三个人的气氛便不由微妙起来。

那小宫女先开口道:“小将军不是要往凤仪宫去吗?这位正是凤仪宫的姑姑,”她说着朝甄妘拜了拜,低声道:“能否劳烦姑姑将小将军引去凤仪宫?”

她说完回眸笑着望了一眼宋景溪。

他的墨眸却又凝在了甄妘的身上,只是那小宫女却瞧不出有什么异样,只当他是被这位姑姑的容貌怔住了。

瞧着方才的样子,这位姑姑该是宋大人的红颜。尚且上回曾帮过她,对她来说,甄妘并不是什么威胁。

立在对面的二人,皆瞧着她,甄妘只得福身道:“请将军随我来。”

幽长的走廊上,宋景溪一步一步跟在甄妘身后。

虽有宫装遮着,可从勾勒出的轮廓仍能看出,她瘦了。宋景溪从不是性子沉稳的人,即便他已说服过自己无数次,但见到人时,心底里那股子劲儿却从未消散过。

他很想将她抵在墙上,厉声质问她:“嫁与我,就是如此难以让你忍受的事?宁愿逃到这宫里来。”

还是……她已寻着了新的靠山,可替她娘报仇的靠山。

他即便是再混账,也不该将亲二叔拉扯上,方才那一幕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可他此刻就是这般混账,他在意,在意她同任何男人在一处。

眼瞧着已至凤仪宫门前,他忽然握住了她的腕子:“甄妘,跟我出宫,你娘的仇,我来报。”

他眼眸猩红,语气坚定,手下的力度亦是重的,生怕松一些,便抓不住她了。

甄妘恐拗不过他,忙扯下了袖子遮住了他握着她的腕子。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是滚烫的,与情.欲无关。淋了那些时辰的雨,怎能好好的?他说出的话亦无半分理智,怕是发着的烧将他整个人的烧糊涂了。

她这才注意到,站在面前的人,银冠下的面容泛着异样的潮.红,唇却惨白,墨色的眸子中氤氲中水汽。

“将军发着热,还是快去办了差,回东宫歇着罢。”甄妘终是将心中的话咽了回去,只换作了一句叮咛。

她的话似是往他心头戳了一下,他沉吟良久,才回道:“我不热……”

甄妘指尖颤了颤,他的话语中分明带着一丝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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