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
白日的一个吻落下,在如水的心房掀起阵阵涟漪,可心里的镜湖仍覆有一层浅薄的雾霭,都拨不开,也拂不散。
云服媚,不是你的全部。
你承认了,可你喜欢的,也未必是完完整整的,真正的我。
云服媚早就心动了,可我呢,我却不知道。
所以,这个吻,不得答案。
这几日如此忙乱,白日闲暇极少,南宫瑾言还是选择了忙里偷闲,去带着北冥幽闲玩。他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一眼看下去,竟都是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分明是不得结果,也无所必要的事情,但这个想法一旦涌现,便不得控制。
两人就像寻常的旅友一般踏遍每一个赏心悦目的所在,品尝了值得品尝的吃食,回想起来,竟没大说几句话。却不是因为局促,而是因为安适,和一个人在一起,无论身处何时何地,纵然是乱世,一片苍凉疮痍,也能在片刻里逃出苦海,得到渡化。是因为忘了烦忧,所以沉静了下来,抛却了尘俗。
归来时已是夜晚。
南宫瑾言寻来花倾觞商谈萍兰与青魑的事情,北冥幽自己在院子里散步。
明月高悬于顶,南宫瑾言陪伴在她身边时,确实有种安心,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似乎,一直有一个人……
北冥幽垂眸,捏了捏手指,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大肆填涂,却总是缺了一块,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北冥幽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似乎这样的月光,已经维持了百年,百年前是这个样子吗?还是说,它不过是在等着百年后。
北冥幽头靠在朱红的廊柱上,神界也好,凡界也罢,她所记住的一幕一幕在眼前飞旋,她仰头注视着夜色里的月光,伸出手,似乎可以触碰到它啊……
却又那么遥远。
在哪里呢?
你究竟在哪里呢?还是说,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
一滴雨滴落在北冥幽的额头,随之而来的是细细密密的雨滴,砸在头上,也是那样的凉薄。
北冥幽伸出手,接住雨滴,她微微一怔,抬眸,那轮白月还在。
雨夜,可以见到月亮吗?
雨下了好久好久,水泊中月亮隐约可见,雨滴如帘,被月色渲染上晶莹的华光,滴答、滴答……
一个影子出现在庭阶前,如夜幕一般寂寥,却又如月华一般绚烂,似是一道不可触碰的虚影,连雨滴也触碰不到。
他注视着靠在廊柱上阖着眸子的北冥幽,已经沉沉睡去,淋了满身的雨。
他微微屈膝,伸出手,指节轻轻拂过北冥幽的眼下。
你在想我。
他手指微微抬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雨滴尽数隔绝在外,他坐在她身旁,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右肩,直到天明。
天光渐白,北冥幽缓缓睁开眼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昨夜,睡得很好。
北冥幽起身去厨房找点东西吃,路过南宫瑾言的住所时,顿了顿脚步。他的屋室就在抄手环廊对面,如若他拉起竹帘,稍稍侧目便能够看到他屋子里的一寸光阴,只是此时那竹帘落下,门也关着。
北冥幽不由得有些许好奇,单手按住栏杆干脆利落地翻过环廊进了他的屋门前。
现在还在谈?谈了一晚上?
想到这儿,北冥幽心里有点吃味儿,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敲门了。
“进来。”里面传来南宫瑾言的声音。
北冥幽推开门,见到南宫瑾言坐在桌边,昏暗的屋子内燃着蜡,他桌子上摆满了书本与信件。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此时正一只手放下笔,另一只手拿起手边翻开的账目,仿佛隔着一道屏障似的,根本没有留意谁来了。
俊美的面庞也满是冷漠,丰神俊逸的贵公子姿态也淡化了,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恭肃和疏离。
“你怎么了?”
也只有北冥幽敢这样问他吧。
南宫瑾言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垂眸单手拿起手边大小适宜的紫金算盘,快速拨弄的手法令人吃惊不已。似乎这个行为不需要他多耗费精力一般,他一边算着,一边应道:“无事。”
“一宿没睡?”北冥幽打量了下无暇顾及她的南宫瑾言,索性将想问的都问了出来,“你不是同花倾觞商谈事情吗?怎么……”
北冥幽不再说下去,南宫瑾言排好账目,收了算盘,起身将灯烛丢进铁盆里,将手边整整齐齐堆叠的信件扔进铁盆,火蛇瞬间高涨。这一切他做得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