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平之很快跑到陈宥跟前,他身上残留着缥缈烟的气味,让嗅觉灵敏的陈宥觉得异常刺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陈宥的这个举动让黎平之误以为是对自己不满,话说得更难听了:“你这是何表情?私自违令出院还有理了?我就说昨日跟婠鬼鬼祟祟的,今日又前后脚回来,肯定没干什么好事!要不是太子今日看着她,保不准你们去哪鬼混了!”
这话就说得相当过分了,污蔑自己就算了,还玷污婠的名声!陈宥心里极为不快,当即回嘴顶撞:“黎执事,浊者自浊,此乃中书院,请慎言好恶!”说罢,头也不回地绕过黎平之走向长史厅。
同样在中书院正门,同样被言语顶撞,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连信王和太子都要让自己几分,这两个年轻人竟如此大胆!言语间还相互维护!黎平之恼羞成怒,偏执的认定婠和陈宥有着不可告人的利益关系!既然婠现在是太子的红人动不得,那就死死咬住陈宥,让他两的利益输送无法得逞!
小人待人接物均是狭隘,偏执的小人待人接物则是偏激专注的狭隘。何谓偏激专注?就是只要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他将无条件地批判和反对这个人的言论和行为!无论言论和行为的优越性和普惠性如何,都将被无脑驳斥!
此时此刻,黎平之的目标已经牢牢锁定了陈宥!
浑然不觉的陈宥本以为刚才只是一次义正言辞的提醒和微不足道的摩擦,却不知他敲开长史厅的门时感受到的寒意,来自黎平之阴暗的目光。
“长史,听执事说您找我?”陈宥看着蒙绪脸上阴云密布的表情,轻声问道。
“今日太子巡视期间,你在何处?”蒙绪开门见山的问。
陈宥看了一眼婠,她没有做声,只能从表情和目光中看出关切和担心。“我出院办事去了。”
“何时出的院,所办何事?”蒙绪追问。
陈宥不知道离开中书院的这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蒙绪似乎对自己的行踪非常感兴趣,他既不能漫天扯谎,又不能道出真相:“昨日兵部提请的公函中,有一份关于各州马匹调度分配的提议,婠在指点我批注时,我们的意见发生了分歧,我认为优良马种应集中供应至凛州,居安思危,以练为主;而婠则认为在目前情势下,应尽快提升各州马匹素质以缩小差距,以养为主。”
“说下去。”蒙绪耐着性子听陈宥的解释,虽然是本着追究的目的去的,但做为长史,亦需追究有名。
“我俩争执不下,婠提出她曾在淮陵驿站粗浅的了解过马匹的调度和周转,建议我去向驿站驿丞讨教,以拓展见识,所以我连夜去了一趟淮陵驿站。”陈宥言之凿凿的解释着,婠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我准许的休沐是今日,为何昨日连夜出院?”蒙绪的提问直叩重点,婠的心又被悬了起来。
“这个……就跟婠有关了……”陈宥停顿了一下,本以为蒙绪会打断他,但没有,蒙绪和婠都保持着沉默。蒙绪的沉默,是等着陈宥继续往下说;而婠的沉默,是不知道陈宥卖的什么关子,不便轻易接茬。
“婠给淮陵驿丞出了个主意,以解决驿马调配的问题,却不知实施效果如何,今日是十五日,依例是户部御马台将驿马分配至各驿的日子,若非连夜出院,恐怕就看不到婠之策的实施效果了。”陈宥凭着婠托付他时叙述的经历和与龚景短暂的相处交流,硬是把出院的原因给编了出来。
面对陈宥有理有据的说辞,蒙绪犹疑了,突然向婠发问:“陈宥所言,是否属实?”
“确有其事。”婠嘴上应和着,心里在暗暗感叹,幸亏陈宥的机敏睿智,才化解了黎平之挑起的事端。
如此看来,陈宥虽然违令出院,但情有可原,亦未造成任何纰漏和损失,就算继续追究,也难加罪责,蒙绪最终只是口头上批评了陈宥自作主张,公然违令,下不为例,便遣两人离开长史厅,自己继续清净去了。
看着婠和陈宥神态轻松的出得屋来,意味着自己苦心经营的算计又落了空,让屋外的黎平之气不打一处来!两人并没有搭理闷头生气的黎平之,直奔湖亭而去,陈宥有很多的话想说,而婠则有很多事想听。
湖亭中,陈宥把白玉骨朵棒完好无损的还给婠,便从公函的纰漏开始,到出院前的博弈,再到驿站的经历,最后到现有的线索,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给婠叙述了一遍。
婠很认真的听着,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但最终线索的中断,同样令她觉得非常惋惜。末了,陈宥提了两个问题,虽然表面看似毫无关联,但背后却纠缠着千丝万缕……